谢芜未动,仍是跪姿,仿佛一具美艳毫无生机的雕像。

李钰持剑在手,狂傲自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李玦与李钰视线在空中对撞,最后是李玦先败下阵来。

李玦退而求其次:“子圣,若你为贵妃而来,朕,朕愿将贵妃赐与你。”

“呵呵,”李钰低笑间指腹抚过冰冷剑身,嘲弄,“皇兄啊皇兄,死到临头,你还是如此自负!”

李玦:“……”

李钰双眼微眯,反问:“皇兄是在等定国公的军队吗?”

李玦瞳孔一缩,是被人洞悉后的惊恐,“你怎会……”

“皇兄多虑了,”李钰幽幽,“定国公军队今日到不了长安,进不了皇城,救不了皇宫,皇兄今日无胜算可言。”

李钰每说一句,李玦就崩溃一分,直至全无希望。

李钰说着话,挪动脚步,向李玦靠近。

他将宇文越的惊慌看在眼中,笑容愈浓:“皇兄,被人愚弄的滋味如何?眼见希望就在眼前,却被人粉碎的滋味又如何?你以为我为何耽搁这两日?”

李玦双唇颤抖:“你……”

“没错,我是故意的。”

李玦:“你——!”

李钰眼中全是报复的快感,畅快道:“你欺压我多年,今日看着你的惊慌失措,还真是畅快。”

“你……你想做什么?”李玦看着不断逼近的李钰身体不住向后退着,急道,“你……弑兄篡位,你……你这是谋反……”

“弑兄篡位?怎会?”李钰字字句句缓慢说出对他的安排,目光极具嘲弄,“说来,臣弟是为江山社稷着想,为的是匡扶正业。奈何皇兄沉溺女色已久,昏庸无道,难以为继,臣弟赤胆忠心无奈之下只能担负皇室重责,又怎会与谋反有牵扯。”

“一派胡言,你——”

李玦还有话要说,可李钰却不给他机会,挥动长剑直接刺入他心口。

李玦倒在龙床上吐出一口血沫,翠玉扳指掉落,只剩枯瘦双手在空中挣扎,含恨:“你……乱臣贼……”

手上用力,李钰的剑直接贯穿其心脏,微笑道:“大齐不能无主,臣弟会替皇兄做好皇帝,皇兄且安心去吧。”

撤剑的同时,鲜血飞溅,李玦被夺了生机直挺挺地瘫在龙床上。

他胸口破出个血窟窿。

殿中静得能听到鲜血顺着龙床流下,落在地面滴滴答答的声音。

李玦已死,殿中只剩下谢芜。

殿门敞开,北风肆意咆哮。

谢芜仍保持着开始的跪姿,仿若方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沾过血的长剑拖在冰冷的地面上。

摩擦声尖锐,刺耳。

长剑划过,地面上浅留一条鲜红痕迹,是血淌下的痕迹。

脚步声越来越近。

肩上一沉,沾着血的长剑落在谢芜肩上。

李钰睨一眼,问:“芜芜,不怕吗?”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怕不怕。

谢芜仰头,直视他,黑白分明的眸子直击灵魂:“害怕有用吗?还是说,我若说害怕,殿下会放过我?”

李钰沉默一瞬,据实相告:“不会。”

谢芜笑了,粲然绝艳:“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问?”

李钰深看她一眼。

他忽然发现,他低估了她的胆量。

她这副看淡生死的态度,使得他产生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她的想法。

许是好奇心作祟,他问出一句:“你恨吗?”

谢芜平直目光看向他,反问:“恨谁?”

李钰一噎,却是笑了。

这是他第二次被她堵的说不出话。

是了,真是他多此一问。

不知为何,方才看到谢芜视死如归的模样,他心中突然涌出来一个问题。

他想知道,她究竟是恨他多一些,还是恨李玦多一些。

可谢芜的回答,让他幡然醒悟,他的问题何其多余。

毕竟,是他和李玦亲手一点点将她推入死局,在她心中,李玦和他有何区别?

李钰用帕子拭去剑上尚存带有温度的血。

他不急着处置她,反倒同她闲聊起来。

他看了眼床上的尸体,鄙夷:“做皇帝做成他这副样子,实在不像样子,你说,史官会对他如何评说?”

谢芜没有理会他。

李钰轻唔了一声,自问自答道:“史书应该如此记载,身为皇帝,身为兄长,李玦贪图美色,强夺臣妻,昏庸无道,奢靡荒唐,实乃无德之徒。”

谢芜听着他已经编好的借口,忍不住笑,她问:“你们有区别?”

李钰:“你这是在替他说话?”

李钰拧眉,不满她的态度,冷眼看她,提醒道,“你以为他为何执意将你抢去?只因你我要成婚,你是我名义上的妻,他才故意将你抢去。他是为了羞辱我,他所作的一切是为了警示我,我永远在他之下。”

“芜芜,你该明白,他让你来见我是做了何打算,他用你来换一次活命机会,如此,你还觉得他有真心?他若对你有真心,你在宫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谢芜仰头迫视他:“他对我无半分真心,那你呢?你又何曾真的爱重我?若你于我有情,当日为何要让他带我走?”

李钰定定看了她一会儿,他转身擦拭着手中宝剑:“皇命难违,当时的我,权势不足以与他对抗。你不是不知道,李玦屠戮手足,若非我韬光养晦,早受了他的迫害。既知是必败之局,我又何必再争?不若继续蛰伏,以待来日。你瞧,今日,可不是让我等到了。”

谢芜笑了:“所以,你与他并无分别。不过是有用时利用,无用时割舍罢了。”

对此,李钰并不反驳。

他坦然道:“身在皇室,何来真心?情意原本就是最不紧要的,这个道理我懂,皇兄更懂。”

谢芜闭目,只剩满身疲惫。

是了,她知道,从没情意,她不过是充当他们争权夺利之间的一颗棋子。

他们以真心做幌子,将她肆意利用。

可她不明白,为什么是她呢?

谢芜睁开眼,问出一直存在心中困惑:“你我初见,可是巧合?”

李钰微顿片刻,最终坦言:“不是。”

谢芜笑了。

原来如此。

假的。

原来,都是假的啊。

可她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是她?

她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要选她呢?

李钰:“以你的身份,最适合入局。”

谢芜怔了一瞬便明白了。

之所以选中她,无非是因为她柔善可欺,无权无势,无人可依,这才使得他们可以肆意利用她。

他们轻描淡写做出决定,轻而易举断送她的一生。

“哐——”一声,匕首和地面撞击发出声响。

长剑入鞘,李钰背过身不再看她,最后开口:“此生算我对不住你,相识一场,我全你体面。”

谢芜看着落在地面上的匕首。

回想昨日种种,她的悲剧似乎从来到长安这一刻就注定了。

遇到李钰,自从遇到李玦,就注定了她不得善终。

她伸手缓缓将匕首拿起,利刃出鞘,锋芒毕露。

世人都在骂她红颜祸水,骂她祸国妖姬,骂她是兄弟阋墙的罪魁祸首,却无人得知,这是他们兄弟的斗争。他们执意将她拉下水,他们为皇权厮杀,却让世人皆以为这是一场因她而起的争执,所有的骂名全都是她背负。

于是,她在叛军攻入皇城后,在冰寒彻骨的雪天里,吻颈而亡……

“娘娘,娘娘快醒醒……”

耳边传来雨桐熟悉的呼唤声,谢芜眼睫微颤缓缓睁开。

视线空洞,谢芜半天才回神。

看着面前雨桐焦急的面容,前生与今世光影间重叠间,昏暗逐渐被逼退,取而代之的是夏日明媚。

谢芜视线停了很久,这才唤出一句:“雨桐?”

“是,是奴婢,”雨桐担忧道,“娘娘,您怎么哭了?可是做噩梦了?”

“梦?”

谢芜这时才发觉自己已满脸泪痕。

伸手摸了脖颈。

没有血迹。

没有疼痛。

还能感觉到脉搏的跳动。

她没有死在宫变的那个冬日,她还活着。

“娘娘,您如果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告诉奴婢,奴婢会一直陪着您的。”雨桐见她神情怔忪实在忧心她的情况。

谢芜缓缓摇头:“不用了,我想再睡一会儿,你先下去吧。”

“是……”雨桐临走前叮嘱,“娘娘有吩咐记得唤奴婢。”

谢芜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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