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水江畔,阴风簌簌,苍穹之下黑云齐压阵,在烟尘滚滚中,两支军队遥遥对峙,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面露凶光,撕扯着禁锢住自己的铁链,在他们之间,涛涛江水不断地拍打着两岸乱石,两岸是数不尽的马蹄声和冲锋陷阵的呐喊声。
号角声奏响,辜振越一声令下,作为先锋的北大营全体六千余人由祁澈带领率先出击,便如同离弦的箭矢齐刷刷地疾冲向对岸,嘶吼声震天撼地,每一次进攻,地面都为之一颤。
格日拉图也亦不甘示弱,他身后的骑兵纷纷涌上与之厮杀搏斗。
闪着寒光的刀剑不断地刺向活生生的人,他们素不相识,却各自负有血海深仇。
在与西氐军的鏖战中,祁澈的脸上与手上,沾满了鲜血,他的鼻子已经快要失去对血腥味的判断了,可在西氐人两面夹击之下,他只能选择再一次拿起大刀,深入敌军。
终于,在第三支部队过河之后,本就摇摇欲坠的桥开始断裂,近六百余虎骁军连人带马跌入沧水江,辜振越望着彻底没了前进之路的虎骁军,望了眼还在与之厮杀的祁澈,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想不到的决定。
他掉转马头,望向河对岸的虎骁军,高呼道:
“弓箭手准备!”
还在奋力战斗的祁澈,听到了辜振越的命令,心里也不由为之颤栗。
虎骁军的战线已经尽数被西氐人冲散,在如此混乱之际选择放箭,若非是疯了,便是打算以命相搏。
“小心!”
无明拿起长刀将要刺向祁澈的西氐士兵杀死,望着方才还在走神的祁澈,冷声道:“别分心。”
祁澈握紧长刀,带领着将士继续冲锋,在又一次杀敌至辜振越身侧时,他微俯了俯身子,对辜振越道:“师父,格日拉图既已露面,那这里交给我。”
辜振越的盔甲上血迹斑斑,犹如从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眼神却始终坚毅,他目光如炬望着在西氐战士拥簇下的格日拉图,朝祁澈点了点头。
…………
太后寿宴当日,太和殿内,觥筹交错,欢声笑语此起彼伏,季无虞在衣香鬓影间望着自己面前摆满的珍馐佳肴,却一点也不愿下箸。
尤其是听到,那琥珀色的酒蛊中所盛放的是西塞不远万里送来的葡萄美酒。
坐得离她还好一段距离的柳咏絮拎着杯子,摇头晃脑地走向她,季无虞忙不迭地起身扶住快要坠下去的柳咏絮,“柳大人,您这?”
“季无虞啊……我第一次看你这人,就觉得你,嗝!大大滴好。”柳咏絮搂过季无虞的脖子,把脸放到她的肩膀上,“来来来,喝一个!”
感觉这人快把酒洒自己身上的季无虞默默地推开她,“柳大人,您醉了。”
“我没醉……”
柳咏絮嘴里嘟囔不轻,扣着季无虞脖子的手不断向下,但力气确实半分没减,而另一只手则拿过自己的杯子,往季无虞嘴边就要给她灌去。
季无虞这人好酒,但最不好人灌酒。
但碍于现在还在北辰太后的寿宴上,她虽然当即沉了脸,却也只敢不动声色地用手推开酒杯。
谁知柳咏絮反手就握住了她的手,杯子朝下,酒水洒到了她的裙子上,柳咏絮的眼睛终于清明了几分,她笑了笑,随即低声在季无虞耳畔告诉她,“你的条件,太后答应了,但……太后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柳咏絮没说,转身便朝她的位置走去,走一半把手里杯子扔了,那杯子在地上滚了许久,最后被一个倒霉的舞女不小心踩到,滑倒在地,引了好一阵骚乱。
在上头守在萧姝未身边的谈厚忍不住俯了俯身子,低声说道:“娘娘,这毕竟是您的寿辰,这中书令大人也太……”
萧姝未摆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进言,可眉头却没松下来片刻,但谈厚大概是猜着了这其中终究还是有太后的属意。
本想自觉地往后退了几步,谁知萧姝未又一侧目,用袖子捂着口鼻做出饮酒的姿态,低声和谈厚吩咐道:“散了筵宣那位季无虞来。”
谈厚面色微变,低了低身子,“是。”
酒过三巡,依照流程,元胤站了起来,高举酒杯,朝萧姝未躬了躬身子,“朕自即位以来,母后承皇考之志,夙夜祗敬,尽心竭力,德政光耀寰宇,福泽绵延四海,值此寿诞之际,万民同庆,四方来贺,恭祝母后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
他这一番祝酒词说得漂亮,底下的大臣也都纷纷附和,
“恭祝太后娘娘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
“恭祝太后娘娘与天地齐寿,与日月同辉!”
…………
而季无虞却瞥了眼萧姝未,她神色有喜,却不达眼底,挂着假模假式的笑,既让众卿家平身,又唤陛下快起。
总得来说,是个可堪模范的太后,但却不太像个母亲。
季无虞不由得想起楚泠沅临行前曾和自己说过一桩风闻,先帝身子其实好得很,但不知为何登基没多久就暴毙了,还是在当时还是皇后的萧姝未刚刚诞下龙子之后,这前后之差都不到两个月。
她抱着稚子坐在了太和殿上,底下的藩王蠢蠢欲动,谈厚派兵把他们一个一个打服了,政变这才没发生。
若是传言为真,这小皇帝的那句“承皇考之志”也太过讽刺了。
筵席散去后,她跟着谈厚到了凤和宫,太后已经卸下头上的凤冠珠钗,只是耳边还挂着那看起来重得不行的镶红蓝宝石耳坠。
三千青丝如瀑布般披散开来,萧姝未的前边铺满了玉制的棋子,她听到了声响,手中的动作顿住了,却头也没抬,季无虞此时正打算和她行礼。
“免了。”萧姝未先一步出声打断了,“来坐吧。”
左右周围就萧姝未对面还有个垫子,季无虞只得是在她面前跪坐了下来,萧姝未似乎还在认真琢磨面前的棋局。
祁言好烹茶,喜对弈,即便是平常忙着拨算盘的季无虞跟他待久了也沾了点风雅气。
祁言惯得握着她的手,在黑白相错间,厮杀出一条生路。
还没从回忆中剥离开,手已经先一步动作,堵住了萧姝未的棋,这位大晚上沉湎于博弈的北辰太后终于舍得将目光给到了季无虞。
“好棋。”
萧姝未赞道。
“自是不及太后娘娘的。”
季无虞礼节性的奉承使得萧姝未勾了勾唇,她把手指夹着的黑子丢到了棋奁里,季无虞总觉得她这动作和今天柳咏絮扔酒杯极像。
“南北互市一事,哀家允了,但除此之外,哀家还有一个条件。”在季无虞略显犹豫的眼神中,萧姝未给出了她最有把握的筹码,“作为不向西氐提供任何支持的交换。”
“娘娘请讲。”
“哀家想请大人,找个人。”
这样的要求,季无虞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脸上是掩盖不住的惊讶,随即又顺着她的话问道:“此人是娘娘的什么人?”
萧姝未沉默了。
季无虞便只得再另外问道:“那大概特征呢,比如说男的女的,还是……”
“是男孩。”
季无虞觉得这个称呼实在是奇怪,总觉得像是长辈称呼晚辈尤其是,自家小孩的?
季无虞试探性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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