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走在前头,眼睛扫视着街两旁的铺子,不时回头问问苏莫寒:“二公子,要不这家?”一会儿自己又给否定了,“啊不对,二公子不喜欢他家的丸子汤,”“这家也不行,人太多,二公子嫌吵。”
苏莫寒对苏全提出的建议全都不置可否,事实上他根本没理会苏全所说的具体是甚么。他的眼睛仍然盯着来往的人群,不放过从他身旁走过的每张面孔,盼望着其中的某一张突然变成小七的那张笑脸。
苏全走过了几家铺子,自己全都不满意,转过身问道:“二公子,我记得前面荷花巷里有家烤鱼铺子,要不咱们去吃烤鱼吧?”
苏莫寒这会儿心思不在吃上,吃甚么都不在意,也没言语,跟着他走到荷花巷子口。
苏全先探头往巷子里瞅了瞅,回身叹着气道:“二公子,吃不成烤鱼了,怎么几个月没来,烤鱼铺子变成杂货铺了。”
苏莫寒听到苏全的话,跟着漫不经心地往巷子里面扫了一眼,目光无意间落到荷花池上。池塘旁边一团小小的身影,蓦地攫住了他的目光。
身穿浅樱草衣衫的一位姑娘,下巴支在膝盖上,正坐在石头上,一动不动。炽烈的阳光,落在她纤细瘦弱的肩上,就那么直直地烘烤着她。那团成一团的小小身影,看起来楚楚可怜。
“小七!是小七!”
苏莫寒惊喜万分,大声叫喊着冲了过去。
曲芙蓉坐在荷花池旁,头伏在膝盖上,听到有人在她耳边喊“小七”,恍恍惚惚中,她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似乎跟她有何关联。她慢慢抬起头,疑惑地瞧向眼前这个人。
这个人正惊奇地瞧着她,满眼是不可思议和震惊,他焦急地摇着她,“小七,小七,你怎么了?你醒醒,你不认识我了?我是苏莫寒,苏莫寒啊。”
“小七?小七是谁?”她喃喃地回应着,“苏莫寒?苏莫寒……”,她轻声念叨着这个名字。
这个名字似乎给她带来一丝震动,那是埋在她心底深处的一个名字,这个名字让她与这个世界还存着一线关联,她一度觉得她的魂魄正在悄悄抽离这个破碎灰暗的世界,是这个名字又将她带回现实中。
她满眼委屈地瞧向眼前的人,轻轻叫了一声:“苏莫寒,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我是苏莫寒。”
曲芙蓉看见眼前的人一个劲地点着头。
她从他脸上看出了心疼和怜惜。
又看见了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
这双丹凤眼里聚起了泪花,盈盈欲滴。
她想起了另一双眼睛,同样美丽的一双丹凤眼。
如此美丽的眼睛里不该有泪水。
曲芙蓉努力在脸上绽出一个笑容,轻轻叫了一声,“苏莫寒,”伸出一只手来,想为他拭去眼角的泪花。不料,从头上袭来的又一阵巨痛,令她的手改变了方向。
她的手按住了自己的额头,“头好痛……”还未说完,她便昏厥了过去。
“小七!”
苏莫寒慌忙抱起曲芙蓉,环顾了一下四周,大叫道:“苏全,快请大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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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曲芙蓉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陈设简单的屋里,从四周的摆设来看,像是一间客栈。窗户敞开着,从窗外飘来荷花的清香。
这是何处?她记不起来自己为何出现在此地。
正寻思间,听到轻轻的开门声,她坐起身,转过脸来,瞧见一个人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曲芙蓉一怔,来人是苏莫寒,他怎会也在此处?
苏莫寒瞧见曲芙蓉,也一怔,惊喜地叫道:“你醒了!太好了!”
他放大了他的步子,三步并做两步地来到她床前,欣喜地说道:“小七,你终于醒了,头不疼了吧?你都不知道,昨儿你的样子太吓人了,你迷迷糊糊喊了一宿胡话。”
曲芙蓉诧异地问:“你昨晚在此处熬了一宿?”
苏莫寒的脸瞬间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我,是店婆在此守了你一宿,她方才瞧你平稳些了就去熬药了。我嘛,就在旁边屋里休息,也就是偶尔醒了过来问问。”
曲芙蓉早已瞧见,苏莫寒的脸上顶着两个乌眼圈,知他必不肯好好休息,定是也跟着熬了一宿,忙催促道:“我没事儿了,你快去歇息一会儿吧,清风山受了伤这才多长时间,你的身体仍须好生养护。”
苏莫寒痛心地自责道:“都怪我没用,让你替我挨了那一下,大夫说你头痛是旧伤复发,又加上暑热,才令你谵妄昏迷。更要怪我,在馄饨摊,我明明瞧见了你背影,却没有即时认出你,过了好半天才寻到你,以至于加重了你的病情。”
“这怎么能怪你呢?不关你的事儿,你千万别自责。”曲芙蓉宽慰他。
说着话的时候,她忽然记起她为何跌跌撞撞地撞了馄饨摊,往前又记起了礼字坊桂花巷辛字伍号吴宅。她的思绪一下子又跌回父母不见了的现实中。
头也跟着捣乱,又疼了起来。她狠狠地敲打着自己的头,跌倒在床,扯过被子,蒙头盖脸将自己捂在被子里,她不想让苏莫寒瞧见她此刻痛苦的样子。
她听到苏莫寒颤声问“小七,你怎么了?是不是头又痛了?”她没有开口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出口,更不想向人诉说:更痛的是心里面,她不要记起来,她不要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
“都怪我说这么多话,打扰你休息。你先忍一会儿,我催药去,一会儿就来。”仍然是苏莫寒的声音,透着自责和不安。
她听到“咚咚”的脚步声和“哐当”的开门声,想来是苏莫寒急匆匆地出去了。
苏莫寒端着药进来的的时候,曲芙蓉已经平静了许多,倚在床头,睁着两只眼睛,默默地盯着窗边的一条穗子在风中摆来摆去。
苏莫寒瞧了瞧曲芙蓉的神情,没出声,将手里端着的木盘放到桌子上,便用手去端药碗。
大约他没料到那药碗太烫,一下子高高地端起来,刚要迈步,又呲牙咧嘴地停住,到底没舍得扔了药碗,忍着烫又将碗放回木盘,甩着他的手指。那碗里的药汁也晃了出来,泼到他那件月白的长袍上。
曲芙蓉看在眼里,心痛他的手指,却没说出来,白了他一眼,嗔道:“自己笨成那样,非得逞能,这些事儿哪是你干的?让店婆端来不就行了。”
苏莫寒见曲芙蓉开口说话,欣喜地问她:“你好一点了?”将手背到身后,自嘲道,“我确实笨,没料到这碗如此烫,光急着让你喝药了。这碗洒了,我再让店婆重新熬一碗。”
曲芙蓉忙叫住他:“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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