辑珠灵的叙述在不知不觉间结束,却久久无人说话,整座房内被一种抑闷的氛围笼罩着。
温承歌听到细微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叶烛南走到她身边,灵火将她的面貌清晰地映出来。
这位姑娘此刻眼圈通红,眸中爬着些红血丝,死死的咬着下唇,面色在光火下明明暗暗,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但令她有些惊奇的是,这一回,叶烛南既没有愤然驳斥那孙喜禄的滔滔恶行,也没有为白许二人的遭遇潸然泪下。
叶烛南状态不对。温承歌暗忖:她并不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这沉默相比情绪内敛,更像是一种自我压抑。分别这三个月来,她究竟经历了什么?
此时,许青溪终于从情绪中脱离出来,她垂下眼帘,俯视着二人,显出一种出离的冷漠:
“真是个傻透了的姑娘……她那坛酒也不过是让孙喜禄额上落了道疤,却白白搭上了性命。他嫌晦气,早命侍卫将她的尸体连带着漆箱就地掩埋。”
许青溪说到此处,俯下身来,轻轻抚着那箱面,全然不在意辑珠头面仍在温承歌手中,若对方想,顷刻间便能让辑珠灵烟消云散。
“呵呵呵……她未竟之事,应该由我来完成。我筹备了三年,不仅要孙喜禄的一条贱命,更要他孙家家破人亡!”
辑珠灵的眼中划过一抹疯狂,被温承歌看在眼里,她轻轻按着辑珠头面上的青玉,开口问道:
“所以,你选择装神弄鬼,让戏台闹鬼的风声传出来,搅黄由孙家负责的酬神戏?”
“哈,你还算聪明。这位好心人,你要阻拦我吗?为了你那点道德感?”
温承歌摇了摇头:“我不否认孙家的罪行滔天,他们必须得到应有的惩罚。
“但,不该是以这种方式。今年的酬神戏必须开办,谁也不能阻挡。”
许青溪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一般,开始笑起来,嘶哑的笑声在房间内震出沙沙回响,这场面太过诡异,连叶烛南都收了情绪,警惕地盯着辑珠灵的一举一动。
她终于笑够了,嘴角勾出一个讽刺的弧度,对温承歌道:
“真是个天大的笑话!你们二人也是愚蠢透顶,荒谬,愚昧,不知好歹!
“一个被孙喜禄派人暗杀,一个过两天就要因为他家道士诬陷而被驱逐,现在居然还帮着孙家办这破——这场戏?!”
此言一出,二人皆是吃惊不小。叶烛南瞪大了双眼,温承歌心下一沉:
果然,那孙喜禄还有后手,好一招驱虎吞狼之计!
周围又一次安静下来。温承歌正飞速思索着接下来的对策,身边的叶烛南忽然轻轻嗤了一声。
这是怎么了?她疑惑着望向对方,却见叶烛南的郁愤不知何时已转化为某种更为深刻的情绪。她的嘴角分明是扬起的,眼中却阴云密布,在酝酿着一场风暴。
叶烛南抬起头,直视着对面的许青溪,语气中带着难掩的锋芒:
“急什么?看你报仇之心这么急切,说出来的话却咄咄逼人。别忘了你的把柄还在我们手上,真要触怒了不该惹的人,莫说报仇,你连坟都没处哭!”
此言一出,不光是辑珠灵愣住了,连温承歌望过来的眼神也震惊无比。但叶烛南对二人的反应置若罔闻,兀自说下去:
“你这物件化来的头脑就这么死板?你想让孙家付出代价,和酬神戏本身有什么因果牵连?就算有,绕开它不行么?一定要靠牺牲今年的酬神戏来达成目的,就这么非黑即白?
“前辈只是坚持酬神戏必须要办,你倒是半点不听人话,直接将她与孙家打成一伙,还口口声声什么不知好歹。
“我问你,既然已经知道孙家人的算计构陷,你不将计就计,还坚持着旧法子伺机而动,不荒谬?不愚昧?简直幼稚至极!
“那位白姑娘教了你这么久,你从她身上学到的就只有这些?”
这一连串的反问打得那辑珠灵猝不及防。许青溪几度欲开口辩驳,却又哑口无言,最终悻悻地闭上了嘴。
温承歌默默看完了全程,这是她头一回目睹叶烛南显露如此之大的怒意。叶姑娘的言辞激烈准确,直掐要害,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但在温承歌敏锐的感知内,这番话想斥责的似乎另有其人。她分出一缕心神暗下决定:待到此间事毕,该问问叶烛南这数月以来都经历了什么。
温承歌抬手轻拍叶烛南的脊背,帮这位侠客顺气儿。待到对方胸腔剧烈的起伏开始平息,终于冷静下来,她低声道:“烛南,你打算怎么做?”
叶烛南冷笑一声:“简单。那姓孙的既要我死,就把他想要的消息带给他。
“与其主动寻他的把柄,倒不如来个……请君入瓮。”
天色将明,孙府依旧笼罩在沉寂中。
孙喜禄难得早早起身,一睁眼便唤人来伺候他洗漱穿衣——为了那无懈可击的计划,他可是兴奋得一整晚没合眼。
他漫不经心地看着仆人端着水盆匆匆走出门外,下一刻,一道巨大的响动伴着仆人的尖叫,狠狠穿透了他的耳朵。
哐啷!
“啊——!!”
孙喜禄那点好心情登时被吓得没了影儿,他向着门口怒斥道:“喊什么喊?!大清早的一惊一乍,真不嫌晦气!”
仆人微弱的声音传来:“少、少爷!您来看看!”
“真是多事,一天天的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嗯?”
孙喜禄骂骂咧咧地起身来到门前,只见地上那瓷盆已经碎得四分五裂,而在满地水渍之间,躺着一件脏污的外衫。
这件外衫本就残破,表面已经干结的血渍经温水这么一浸,染出黑红的斑块,甚至已经看不出原色。但孙喜禄当然认得这件外衫——叶烛南就是穿着这身衣服,一把将他掼倒下台的。
好啊,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孙喜禄大仇得报,心头一喜,面上仍强装着镇定。他不耐烦地冲着下人摆摆手:“去去去,赶紧滚去做你的事儿,大惊小怪。”
下人畏畏缩缩地收拾了碎瓷,快步离开。孙喜禄喜悦之余又怕走漏了风声,拉长嗓子呵斥下人:
“仔细点你的嘴巴!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自己心里清楚!”
此事私密,孙喜禄只好自己动手,寻了那外衫未染尘的一角,拿两个指头提溜起来查看。
果不其然,衣袖中掉出来一封信。他快步走进屋,顺手就将血衣扔进了火盆,捧着信迫不及待地看起来。
信上没有署名,他那几个侍卫简单交代了叶烛南已死的消息。他们撬开了戏台墙上的木板,把尸体丢在夹缝中,确保不留把柄。三人怕连累主家和少爷,已经连夜出城了。
“好啊……好啊!”
孙喜禄越看越觉得浑身冒热气儿,一股子大仇得报的快意涌上心头,他忍不住一拍大腿,笑得嘴角都要咧到耳朵根。
果然,我的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
他对着那寥寥数语反复看了数遍,才恋恋不舍地将它放入火盆,连带着那件外衫一起烧成灰烬。随后,孙喜禄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最初的激动过去,一阵更为急切的冲动涌上心头。
叶烛南已经解决。现在,就差那个女子了。那些让他孙喜禄颜面扫地的人,一个都跑不了!
翌日,戏台边上前所未有的热闹。
城中许多百姓一反先前的忌讳,齐齐聚在台前探头探脑。人群与戏台中间的空地上,几名穿着奇异的道士正布置着驱邪的阵法。
孙老爷领着夫人和两个儿子候在道士身边。难得日头正好,照得他满面红光。孙老爷打量着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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