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季把车停在派出所门口，绕到后座，解下手铐，胡淳淏的手重重垂落下来，他没有要逃，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配合的姿态，他面色惨白，满脸泪痕，神情呆滞地看着车门。
“下车！”冉季催他。
胡淳淏如梦初醒，抬眼看向冉季，连忙点头，抬脚跨下了车。
胡淳淏在这条街度过了他的中学时代，马路对面就是他的中学，现在这条马路，生生将他的自尊撕裂，在那头，他是学校的骄傲，而现在，他要以一个罪犯的身份，跨进这头的派出所。
熟悉的铃声从身后的校园传来，胡淳淏后背一僵，继而颤抖起来，眼泪更像是开了闸，不住地流淌，恐惧亦或是悔恨，太多情绪翻涌，他认识这条街上的每一个人，他害怕他们知道自己犯下的错后，会否定曾经那个拼尽过全力的自己，否定自己付出的所有努力。
他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却不敢回望过去，他害怕和任何人对视，害怕对方从自己此刻的神情中读出任何。
冉季没有再给他铐上手铐，也没有任何控制的动作，而是问他：“能走吗？”
胡淳淏沉重地点头，冉季推上车门，说：“那走吧。”
两人进了派出所，咨询台前坐着一名中年女警，看样子是负责户籍工作的户籍警，她身后的铁网门紧闭。
似乎是认识胡淳淏，女警先是一愣，才问：“怎么了？”
“师姐你好，我是C市公安局滨海分局刑侦队的警员冉季，这是我们抓到的重要嫌疑人，现在他家里可能有人挟持他的母亲，我的领导正在他家楼下蹲守，请求提供协助。”冉季说着，从内袋里掏出警察证翻开，亮明身份。
“稍等！”女警连忙起身，转身朝铁网门里喊，“老秦！快来！”
很快铁网门从里拉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警察从里面走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男警，其中一人的袖标上是“辅警”。
“淳淏？”老警察一眼认出了胡淳淏，有些诧异。
“秦叔！救救我妈！我妈现在在家里，被人挟持了！”
老警察并不慌乱，犀利的目光扫向冉季，克制地问了声好。
冉季抬起右手朝他敬了个礼：“你好！我是C市公安局滨海分局刑侦队的警员，我叫冉季，胡淳淏是‘8·8连环杀人案’重要嫌疑人……”
话到此处，派出所几人都变了脸色，“8·8连环杀人案”是惊动了公安系统的大案，就算是这小地方的派出所也有耳闻。
“胡淳淏和他的家人现在都有生命危险，请你们确保他的安全，同时尽可能派人随我一起去支援我的领导，一起救出胡淳淏的母亲！”
“小文！你把他带进去，”老警察指挥身后的辅警，又补充，“铐好！把门也锁好！打电话让秦峰来所里！”
辅警不敢怠慢，连忙过来押冉季身边的胡淳淏，虽然比冉季粗暴多了，但胡淳淏没有挣扎，由着辅警把他押进了门里。
“程强跟我走！”老警察快速安排完，看向冉季，“小冉，走吧！”
*
玛莎拉蒂又开回了胡淳淏家在的老小区，刚他们停车的地方车位还空着，但叶锦书已经没了踪影。
冉季熟练地把车靠边停下，推开车门下车，环顾四周，叶锦书的确不在。
冉季心里打鼓，他这领导虽然不按套路出牌，但是绝对惜命，在冉季对他的印象里，他就是临阵脱逃了，也不可能一个人上去救人了。
理论是这样，但真实情况也可能生变，想到这里，冉季更紧张了。
胡淳淏家在三楼，冉季的视线不自觉向上，又回过头向后望去，他进过胡淳淏家，从客厅的窗户望出去，窗外景色不是这样的，再看向楼栋入口，脑补了一下户型，冉季猛然醒悟——胡淳淏家的窗户的确是面向另一侧的，叶锦书或许是绕到那边去观察了。
“秦哥。”冉季叫那老警察，这是张淞栩传授给他的警队内部称呼万能公式，不知道姓氏的，通通叫师兄师姐，知道的姓氏的，通通叫哥叫姐。
老警察转过头来，冉季忙说：“他们家的窗户朝背面，我到后面去看看，我领导可能在那边。”
老警察点头：“我和你一起！程强，你守在这里，有什么情况，马上联系！”
“行，师父，你小心啊！”程强快步朝着门口走去。
*
叶锦书背靠着墙壁，连呼吸也不敢太用力，他总算平复了心情，这该死的噩梦，为什么会在这一刻苏醒。
真是坏事。
虽然叶锦书在心里抱怨着，但原因他再清楚不过，那是他做梦也想要逆转的结局，此刻，另一个雷同的故事正在他面前上演，只是主角换成了别人，就在他身旁这道门后，是另一个人的母亲。
而这一次，他终于可以有所作为了。
“操！你确定？”男人的声音传来。
“你……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淏淏是好人啊……”胡母的啜泣声从屋里传来，混在电视剧里角色的对话中，不全神贯注根本听不清。
“少废话！我没空关心你儿子是好人还是坏人！操！”男人怒骂回去。
“你可不可以放过他……求求你……你想要什么？钱吗？我可以把钱给你，房子、房子也能卖了，之后把钱都给你……你不要伤害淏淏……”
“闭嘴！再他妈废话，老子把你扔出去——你确定那车里的是胡淳淏？”
叶锦书的后背一紧，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那男人不止是在和胡母对话，听上去他正在和另一个人打电话。
对方看到了车上的胡淳淏，他们暴露了。
叶锦书在脑中飞快回溯从他们第一次上楼发现异常，到此刻他回到门口的全过程，并没有明显破绽，也没有遇到任何可疑的人。
不。
在想明白的瞬间，懊悔的情绪几乎让叶锦书窒息——是那个他误以为是邻居的男人，那个男人，是里面这家伙的同伙！
“行了，你把车开过来，我把这个女人处理了就下来。”最后男人说，混在电视剧里密集的枪声里，比枪声还让人战栗。
叶锦书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更不会为了别人的性命将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之中。
他一直是这样的人，公平正义本来就只是相对的概念，他从来都只会尽人事，他不是为了做人民公仆当警察的，他只是需要一个正当合法的身份，查出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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