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姝长着一双狭长的丹凤眼,抬眼看人时,眼神中总带着淡漠疏离,刚一接触便让人觉得很不好亲近。不过苏晓对这种姿容绝佳的女子向来没什么距离感,眼看厅内就剩她们二人,也没有再挪地的必要,苏晓便招呼她坐下,让人重新沏了茶,这才开口道:“沈小姐勿怪,殿下近来琐事缠身的,这一时半会走不开,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再转告她也是一样的。”

沈姝先前不认识苏晓,也不清楚她的来头,但见她在公主府上颇受尊敬,加之提及公主时的那份随意和熟稔,不难猜出眼前这位苏先生和公主应是交情匪浅。

沈姝没兜圈子,起身朝她行了一礼,直言道:“劳烦苏先生替我转告公主殿下,沈姝才疏学浅,生性愚钝,实在不堪伴读之选,望殿下收回成命,另择人选。”

苏晓眼皮一跳,只道:“沈小姐这是作甚?公主伴读这种机会,旁人抢破头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还这般推拒?”顿了一顿她又问,“莫不是有什么难处?”

沈姝道:“实不相瞒,家母身子虚弱,入秋后喘疾易复发,身边离不开人照料,加之府中大小琐事,也需我从中打理,若这般三心二意入弘文馆伴读,只怕辜负了殿下的一番栽培。”

苏晓听完沉吟片刻,徐徐道:“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年纪尚轻,正值风华,哪能一直待在深宅大院里?汤药侍奉这种事,交给底下贴心的人去做也是一样的,至于府中琐事,另外请个管事的不就成了?”

“可是……”

不等沈姝再言,苏晓伸手将她拉回座位上道:“凡能托付外人之事,便不必事事躬亲,女子韶光有限,最要紧的是把功夫花在自己身上,你说是也不是啊?”

这话虽说听起来有点强人所难,可她是李嫣点名要带进弘文馆,放在眼皮子底下的人,说什么也不能让她就这么跑了,是以她脑筋一转又低声补了一句:“公主任人唯贤,放着京中这么多高门贵女不选,独独选了你和郭家小姐,你要是就这么拒了,岂不是驳了公主的面子?”

沈姝一时无言。

上回在永宁侯府,她便见识过晋平公主的威仪。以女子之姿公然挑战礼法,其气度已令人心惊,还能不动声色地让在场的朝堂重臣为其说话,可见其权力绝不止于公主表面的尊荣。

正因如此,她总觉得进弘文馆伴读一事多半涉及朝堂之争,其中水深几许不得而知,可她既无心攀附公主,亦不愿卷入纷争,伴读之事自然是能推则推。只是苏晓话说到这份上,她有些不知如何应对。

沉默片刻,她只道:“能得公主垂青,是沈姝的福气。”

见她有所动摇,苏晓连连称是,又道:“沈小姐是聪慧之人,殿下自然喜欢。”

沈姝没再多言,伴读一事便这么定了下来。

藏月轩内,大夫来过一回,搭脉良久,眉头松一阵紧一阵,言道外伤红肿有消退之势,但内淤还需以针刺穴导之。

烛火燎针,刺入肋下,猛然扩散的酸胀钝痛丝毫不逊于忍受极刑。

是以谢平之进屋时,便见裴衍额间冷汗密布,脸色煞白,脖颈青筋隐现,撑起上身的双肘有些脱力,却又凭着一股韧劲儿,绷着脊背,没全然趴伏在床褥上。

乍一看,跟牢里那些受刑的人比起来好不到哪去,唯一的区别便是周遭并非石壁囚笼。

谢平之不禁轻叹。

大夫收了针,对着青竹好一番叮嘱,又开了疏肝理气,化瘀止痛的药方,这才提了药箱出去。

青竹为裴衍穿上了中衣,搬来一块矮凳放在床榻边,谢平之撩袍坐下后,没开口便又是一阵沉沉的叹息。

裴衍轻抬眼帘,略带歉意:“刑伤加身,还劳烦谢大人亲自跑一趟,裴衍受之有愧。”

谢平之眉头紧锁:“你这样可想过今后的路要怎么走?”

裴衍侧过脸,一时无言。

谢平之直言道:“事情起因本官也听说了,以你的性子,宁折不弯,惹怒天颜,倒也没让本官太意外,横竖不过心疼你平白受了皮肉之苦!陛下气归气,尚有一丝惜才之心,倒也没撤你的官职,正是看中你孤臣之姿,无党无派,可你……”他喉间滚出一声沉叹,身子微微前倾,语气低沉道,“可你刚拂了天家脸面,转眼却在公主府养伤,此事若传出去,说好听点是藐视天威,结党营私,说难听点……”

他语气蓦地一顿,欲言又止。

裴衍心里知晓,说难听点,他不过就是李嫣的裙下之臣。

他平淡道:“无愧于心,何惧人言。”

这话换做平时,谢平之不免要夸赞一句为人坦荡,光风霁月,可眼下听完却是眉心一拧,语重心长道:“有些话我本不该说的,自古寒庶难出贵子,你一介布衣颠沛流离,尝遍苦楚方走到今日,既有匡扶社稷,为民请命的志向,难道甘心就这么陷于污名,平白舍去一身清誉吗?”

类似的话,裴衍也是听过的。

上一世,太子命案经由三司会审,那份经他之手改过的口供,瞒过了都察院和刑部一众官员,唯独被谢平之看出了端倪。

“徇私枉法,践踏公理,裴衍,你疯了不成!”

那夜雪落如絮,天地悄寂,谢平之的冷斥声犹在耳边,“做了几年驸马,都忘了自己的来时路了吗?那个寒窗苦读,受尽冷眼,誓要为民请命,俯仰无愧于天地的少年郎,如今竟要为了一个女人搭上前程,舍弃一身清誉,沦为枉法之吏吗?”

字字如刀,却半点挽回不了他的决绝之心。

谢平之于他而言,亦师亦友,是扶他困苦,教他断案,在这世上最希望他出人头地的引路明灯。

彼时他知迷途而不返,屈膝跪在谢平之面前时,便不敢去想,这位恩师的神情会是何等痛心,只能低垂着眉眼,任霜雪覆身,俯身叩首道:“求恩师成全!”

谢平之与他僵持许久,气得在雪地里来回踱步,叹气不止,向来不算严厉之人,那夜却忍不住骂了他:“色令智昏!糊涂至极!”

末了,雪停之际,谢平之终是拧不过他,松口道:“师徒一场,我只帮你这回,可你要知道,题本呈上去,是死是活还是陛下说了算。”

裴衍只道:“下官明白。”

可时至今日,他还是未能明白,太子之死若与李嫣无关,究竟什么原因让陛下非要治她的罪?又是何人容不下他?

见他沉默,谢平之无奈垂眼,转而提道:“莫要怪本官管闲事,朝堂水深,由不得半点行差踏错,晋平公主金枝玉叶,哪怕闯了天大的祸,陛下顾念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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