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蜜饯……”

小阿宁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眶,溜进祠堂,摊出一张黏糊糊的手掌。

彼时陆晏听正跪在那儿,闻言,轻轻抬起眼,定定看着她。

那颗有些僵硬的左眼珠不见了。他装作若无其事地拈起一颗狼藉的蜜饯,放进口中。糖都化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丝若有若无的甜,混着淡淡的咸涩味。

陆晏听掏出手帕,仔仔细细抹开陆昭宁皱成一团的脸。

“谁欺负你了?”

“他们……他们说我的眼睛是怪物……”

“哪有,”他收起手帕,指腹按着她的左眼角,温柔地盯住这只眼,“阿宁的眼睛是天底下最美的眼睛。”

听到这话,十五岁的陆昭宁吸了吸鼻子,扭过脸去:“骗人,前些日子可是看都不看我一眼。”

那只捧着脸颊的大手一顿,随后,试探着碰上了帷帽的边沿。

陆晏听垂下眸:“阿宁,我之后再同你解释。”

陆昭宁冷哼一声。她才不在乎呢!她转过头,这才发现陆明钰早溜了出去,于是任凭陆晏听将帷帽摘了下来。

脸上确实没受什么伤,只不过沾了些沙。陆晏听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这些日子,一来,圣上仍处于病中,他们的公务也更加繁重;二来,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陆昭宁。

她不是他的妹妹,他早该怀疑的,却一直犯着傻地将她视作亲妹妹。

他决心既往不咎,仍旧照着以往过下去,可每每在眼前晃荡的程怀新又惹得他极为生厌。

可偏偏他又明白此人是合适的,有才学,来日便可一登天子堂,家中又无父母兄弟在世,日后阿宁也不必陷于各种难为的关系之中。

再加上有他,程怀新也不敢多作幺蛾子,赘入侯府,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他有些烦躁地皱皱眉。

“阿兄让徐青回府带些人来吧。”她双手环胸,盯着默不作声的陆晏听,以为他又被自己难为到了,便岔开话题。

“放心,已经让徐青去了,能找回来的。”

他说得肯定,心中却并不如表面上那般平静。

这颗义眼珍贵,是从他十一岁在禹州救下的一位先生手中求来的,如今八年过去,那位先生是否还在人世,都无从得知了。

若是真丢了,或是摔坏了,阿宁恐怕得……

车厢里静得很,陆晏听甩开脑中的思绪,沉声问道:“今日这事,是意外,还是——”

陆昭宁摇摇头,尽管她确实怀疑祝若鱼,但到底没有证据,况且那吴家小姐自个儿也摔了,实在赖不到她身上。

“阿宁!”外头的陆明钰忽然敲了敲,“你最后一箭射中靶心,咱们这一轮胜了!”

陆昭宁戴上身旁的帷帽,心中总算好受些,要是这样都没能拿下最后一轮,那可真是得不偿失了。

“长公主殿下说了,有想要的彩头,咱们给院长递帖子便可。”

陆昭宁点点头,瞥向一旁陷入沉思的陆晏听,忽然想起什么,掀开一角帘子:“那匹疯马可看好了?”

“我让萤水盯着了,这铁定是祝若鱼整的幺蛾子,最后的赛制变更前,我们分明瞧见她拉着吴小姐说话,马儿偏偏就在这之后疯了。”

“许是给马闻了些什么东西,只是万一她将证据销毁了——”

“阿宁,什么时候这么讲证据了?”

闻言,陆昭宁一愣,轻轻摸了摸鼻尖。自从入了闺文院,自己真是愈发守礼了。在场这么多人,也就祝若鱼同她有些恩怨,有利害关系的也不过李慎仪这一组,可就算自己赢了,两组也是并列第一,根本不影响什么。

况且祝萤水的琴弦一事,也只有她能在祝府找机会动手。

但是,若真不讲证据,不问青红皂白地将人抓来,不得污了陆晏听的官声?

侍御史,可是有推鞠狱讼之责的。

她犹疑地看向陆晏听。

对方敛下眸中的厉光,轻轻拍拍她的手背。

“我会让她承认的。”

人群渐渐散了场,陆晏听同徐青耳语几句,指向祝若鱼离开的方向。徐青点点头,带着两个人追了上去。

陆府的家丁早将跑马场围了起来,对外只称是有贵重的首饰丢了。陆晏听带着人,亲自下去搜寻起来。

虽是夏日,但考核结束得晚,如今已近戌时了。

云霞花瓣似地展开,又花瓣似地坠下去,圆月半透明地挂起来,静静凝视着大片的沙地。

陆晏听拿起火折子,吹出一口。火焰猝然跳出来,闪动在棱角分明的侧脸上。

他半跪在地上,手掌轻轻抚过前边的沙地,这才慢慢往前挪动一步,生怕一不小心压到了义眼。

据陆明钰所言,阿宁就是摔在这块,可这周围摸了三遍,却是除了些草皮,半点东西也没摸到。

他一直派人盯着的,没人在这翻过,定是还在里边。

“都小心着些,若是将东西压坏了……”

他话未说完,身旁的侍卫却都明白,动作愈发轻了。

月亮渐渐升上天顶,陆晏听擦过额角的汗,回头望了望不远处的马车。

他招来一旁的马夫:“将两位小姐先送回去。”

“这……二小姐怕是不愿走。”

他点点头,陆昭宁不愿意,谁也劝不动她。

一只不知名的鸟雀从头顶飞过,在地面掠过一道小黑影,陆晏听抬起眼皮,问身旁的侍卫:“二小姐骑的马是从哪儿牵走的?”

属下立马将马夫寻来,两人依着原路走向马棚。

下人换上了火把,陆晏听接过,一双眼凝眸盯着膝下的路。

“等等——”

手下忽然滑过什么东西,他住了脚:“转过去。”

马夫愣了一瞬,反应过来,立马背过身去。

陆晏听半趴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垂下火把,他将布满沙泥的手探进去,用指腹轻轻地滑过里边。

头顶忽然落下几滴硕大的雨珠,手边的火把明明灭灭跳了几下,身旁有侍卫返回去取伞了,他没有抬头。

分明在这里的,他心下有些急躁,忙深吸一口气,按捺住自己。

夏季的雨气势汹汹,极为迅猛。一刹那的功夫,雨水便瓢泼倾倒下来。方才朦胧的月亮也逃跑似的,瞬间没了身影。

必须得快些找到,否则雨水不知道会将义眼带到哪儿去。陆晏听急切地搜寻着,手中忽然碰到了只微微带着弹性的圆球。

他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捧出来,布满黏腻腻的泥泞的指腹上,静静安放着这只来之不易的义眼。

火把早灭了,他捧至眼前细细端详——那是一颗黑色的眼珠,瞳孔表面是一圈圈向内凝聚的黑棕色淡纹,外边附着一圈清澈的眼白,是比照着陆昭宁的右眼做的。

没有损伤。他翻来覆去地瞧着。身旁的侍卫带来伞,撑在他头顶,他方觉身子已经湿透了。

“火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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