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双生（十三）

黄毛刚推开门，湿热的水汽便扑面而来，像一块温热的湿毛巾捂住了口鼻，让他呼吸一窒。

这个房间是仿天然温泉的造景，暖黄的灯光照射到墙壁上，经过漫反射后晕开，与氤氲升腾的白色水雾交织，即使开了灯光，也显得幽深朦胧。

房间内的池子挺大，应该能同时容纳不少人，一看就知道造价不菲。

池底铺着光滑的卵石，边缘则巧妙地嵌着发出柔和光晕的灯带，整个池子显得格外有氛围感，好像真的到了一个天然温泉一般。

“真是钱多烧得慌。”黄毛低声咕哝了一句，这造景再华丽，不也就是一个大浴缸吗？

而且没人用却一直放着热水，又浪费水，又浪费电的，除了炫富，黄毛真想不出陈萍整出这么个房间来的理由。

小小地“仇富”一下过后，黄毛便收敛心神，开始寻找线索起来，他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水汽悄悄在他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让他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这房间的温度和湿度都太高了，他感觉自己都有些头晕目眩的了。

这里也没有窗户，他返身将房门打开，但是情况仍然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还没有检查完呢，他可不会半途而废。

黄毛回到池子边，沿着湿滑的边缘仔细搜寻，也不知道这些小缝隙里会不会藏有线索。

忽然，他余光好像看到池子中有一道黑影一闪而过，但是当他再定睛一看时，却并没有发现异常。

难道是自己的影子吗？灯光照射下，他的影子确实笼罩了大半个池子，正随着自己的动作和水的波动而晃动着。

黄毛挪动着身体，想让自己的影子缩小一点，好看清水下的具体情况。

可是不管他怎么移动，布置在各处的错综的灯光，都能将他的影子投到池子上。

晃动的影子、昏暗的灯光、弥漫的白雾，让黄毛很难看清水下的情况，而他也就越想要看清，身体也更大幅度地改变着位置。

就在他全神贯注地看着池底的时候，他踩到一颗不知何时沾到水的石头上，猛地一滑，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

“扑通”一声巨响，他毫无缓冲地栽进了温热的池水中。

温水瞬间从口鼻涌入，呛得毫无防备的他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可是这也让更多的水灌进他的嘴里，胃部迅速开始发胀，传来沉甸甸的灼痛感。

黄毛睁不开眼睛，鼻腔也火辣辣地疼，更加让他痛苦的是，他身上的卫衣吸了水后竟然变得如此沉重。

特别是领口部分，后面的兜帽本来就比较有分量，吸了水之后，好像变成了一条索命的绳索，紧紧地向后扯着他的脖子，让他更难呼吸。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要淹死在这只及腰深的池子里了！

求生本能驱使吓，黄毛双手双脚不断地扑腾着，想要从水池中站起来。

然而，厄运再次降临。

右小腿处传来一阵钻心的痉挛——他抽筋了。

肌肉紧紧绞成一团硬块，完全无法发力。

他徒劳地挣扎着，试图用一只脚蹬地，将头探出水面，又用手胡乱去扒搡池壁。

有那么一两次，他的下巴已经突破了水面，吸入了半口混杂着浓厚水汽的空气，但下一刻，身体的沉重和池壁的湿滑又无情地将他拉回水下。

渐渐地，挣扎开始减弱，不是因为他放弃了求生，而是力气真的耗尽了。

肺里的氧气早就消耗一空，他的胸口传来一阵可怕的，像是被铁钳死死箍住的压迫感，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黄毛的大脑因为极度缺氧，开始出现眩晕，眼前的景象被晃动的水波扭曲成一片模糊的光斑。

一种麻木感取代了最初的剧痛和恐慌，他的身体不再听从指挥，手臂沉重得再也抬不起来，只能微微抽搐。

他知道自己正在下沉，正在死去，但意识已经模糊，只剩下纯粹的生理性痛苦。

最后几下无意识的呼吸，将更多的温水泵入他的肺叶。

视野彻底变黑，最后一丝感觉是恒定的水温，那包裹着他的水，成了一座豪华的坟墓。

水面上，只有几串微小的气泡浮起，破裂。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

——————

眼镜已经探索完二楼，回到一楼沙发处，黄琼仪和卷毛都已经回来了，却没见到黄毛的身影。

“他好像在负一楼找线索来着，我之前在楼下的时候，看到他从走廊走过去了。”黄琼仪回忆着，不过她找完线索就从电梯上来了，倒是没有去看黄毛后续的情况。

眼镜知道黄毛的性格，找线索向来认真，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正好他找线索也找累了，就先坐下来喝口水休息休息。

然而等了好一会儿，连中午饭都到了，黄毛还是没有上来。

眼镜现在也不再遮掩和黄毛的熟稔，自然地起身下楼寻人。

起初他们装作不熟，是因为不清楚副本中玩家是什么情况，不熟的话，即使玩家中分成两个阵营，也能自然地两个都加入，不至于被其她人自动捆绑在一起。

但是这个副本的人都没那么多花花肠子，虽然没有说建立了友谊，但是至少也是向着一处使力，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费力演戏装不熟了。

这样想着，眼镜从电梯处下了楼。

他一间间房地看过去，都没有黄毛的身影，他放声呼喊了几次，回应他的也只有沉寂。

一直走到温泉室，这已经是最后一个房间了，眼镜一眼扫过去，仍然没看到黄毛的身影。

但是这间房间的门又是敞开着的，显然有人进去过。

眼镜有些放心不下，走进去仔细察看了一番。

房间里灯光昏暗，水汽未散，但是并没有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

眼镜原地转了一圈，正想离开，目光却被池水中一片不规则的阴影攫住。

那边有什么东西吗？他心头一紧，警惕地一步步靠近池边。

下一刻，他最不想看到的场景撞入眼帘——黄毛正俯趴在池底，一动也不动。

“王佐！”

眼镜的脑子“嗡”的一声，几乎是踉跄着扑到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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