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黎!”
他下意识低吼,几乎本能地挥刀砍断还在继续探出的藤蔓。
陆白眼中戾气翻涌,他又对着地上还在抽搐痉挛的墨绿色断肢,泄愤般的狠狠劈砍下去,瞬间将其剁成了无数腥臭的碎块。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带着急促的喘息,终于从小巷幽深的尽头冲了过来。
陆白警惕地看了他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完全陌生,平庸到毫无特色的男性面孔。身上汗水混着尘土,脸上甚至有些畏缩,陆白感知不到任何威胁的气息。
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
他很快做出判断,紧绷的神经甚至没有为此多停留半秒,立刻将全部注意转移到地上那个蜷缩的身影。
他半跪下来,看着地上蜷缩成一团的,双眼血肉模糊、浑身沾满血污的女孩儿。
那双曾经清透的、琥珀色的眼睛,此时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眼眶,正汩汩涌出温热刺目的鲜血。
粘稠的血液混合着某种墨绿色,散发着腐败味道的植物汁液糊满了她苍白如纸的小半边脸,顺着下颌滴落在身下,晕开一片触目惊心的暗色。
夏黎浑身都在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
“你……”
陆白开口,声音前所未有地沙哑,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无法抑制的颤抖。他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指尖微微蜷曲,竟有些不敢轻易触碰。
剧痛如潮水,一波一波冲击着夏黎残存的意志,她双手死死地、近乎痉挛地捂住眼眶,希望这样就能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堵回去。
整个世界在她感知里彻底崩塌,只剩下尖锐的耳鸣和一片无边无际,令人绝望的黑暗与嗡鸣。
怎么会……这么疼……
夏黎尝试放下手,颤抖着想要睁开眼睛。
视线中却没有一丝光涌入进来,只有粘稠的,冰冷的,永恒的黑暗。
将她彻底吞没。
不会……真瞎了吧。
这种前所未有的疼痛让她心底再升不起任何乐观的念头。
这次可真是阴沟里翻了船……
只能以后多攒点儿钱去换义眼了……
想到那笔天文数字,夏黎疼得麻木的心都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嗯,和她正在经受的疼痛类似,或许更甚的,还有穷。
呵呵。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灭顶般的剧痛终于渐渐退去,或许是夏黎已经开始适应了。
她咬着牙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想要从地上支撑着站起来。
“洛瑞安。”
刚一开口,夏黎就被自己嘶哑的声音吓了一跳
“洛瑞安?”
她顿了一下,提高音量。
四周一片死寂,半天没有人回应。
奇怪,那个瘟神跑哪儿去了?
明明刚才还在的。
夏黎刚摇摇晃晃地站直身体,失重的眩晕感瞬间袭来,就在她再次即将栽倒的时候,一双沉稳有力的手臂及时又不容抗拒地搀扶住了她摇晃的胳膊。
她整个人僵了一下。
洛瑞安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还这么有分寸感?
“是洛瑞安吗?”
夏黎试探性地低声问道。
好像不对。
她心中微动,下意识地沿着那双手摸索上去。骨骼的触感与肌肉的线条似乎有些陌生。
回应她的是一个低沉冷冽,却有些熟悉的男声,
“是我,陆白。”
陆白?!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夏黎被疼痛占据的大脑终于腾出来一点空隙思考。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夏黎下意识想要挣脱开陆白的手,陆白却瞬间收紧了力道,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掌控,甚至有些粗鲁,捏得夏黎本就纤细的手臂骨头生疼。
纹丝不动。
陆白敏锐地捕捉到她口中那个陌生的名字,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暗金色的瞳孔深处,露出审视与一种被忽视的不悦。
他抬眼撇了一下从刚才就一直站在前面的那个,陌生的男人,语气冷硬地问道,
“洛瑞安是你吗?”
“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夏黎还没来得及回答,陆白捏着她的胳膊微微用力。
“他就这么让你放心吗?”
陆白压抑着怒火的声音再次响起,还带着一些近乎咬牙切齿的焦灼。
“你现在还有功夫想这些东西,你必须立刻去医院!”
话音未落,陆白手臂猛地发力,以一种不容抗拒的姿态将夏黎拦腰抱起。她的身体轻的惊人,沾染的血污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留下刺目的痕迹。
陆白看着她的惨状——血肉模糊的眼眶,毫无血色苍白的脸,因疼痛而紧蹙的眉头……心中瞬间漫上难以理解的心痛和愤怒。
夏黎的踪迹之前一直被人刻意隐藏,他怎么都搜索不到,直到刚才陆白才收到有关夏黎的线索,锁定了她的位置。
他本想伺机在暗处悄无声息的将夏黎带走,避免发生不必要的冲突。
所以一直在暗处没有想引人注意。
可谁能料到,在他眼皮底下竟会发生如此惨烈的变故。
夏黎的行事逻辑在他看来完全没有理由。
在陆白信奉的以生存为最高准则的世界里,夏黎这种牺牲自己去救几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的行为简直愚蠢透顶,毫无意义。
这片即将被变异生物肆虐,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怜悯就是最昂贵的奢侈品,同样也会成为催命符。
今天救下了这些孩子,明天呢?这些挣扎在底层,毫无自保能力的孩子,下一次面对变异植物结局早已注定,她的牺牲除了搭上自己没有任何价值。
想要在这个世界长久地存活,只能依靠自己。
可是……
陆白低头看向身边那几个从远处相互搀扶着跑来的孩子,眼泪将脸上的污迹划出细线,清澈的眼睛盯着他,还有小声的啜泣。
这样的景象又猝不及防地,让他想起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都是那么的幼小,那么的脆弱,那么的……无能。
包括曾经的他,都对命运的安排毫无还手之力。
可又是这些纯粹的天真,对生的渴望,对善意的感知,却又不由自主的唤起人性对最初美好的向往。
疼痛感似乎在持续减弱,或者说夏黎的身体逐渐麻木,适应了这种疼痛。
但失明带来的绝对的黑暗,对她来说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
眼前的世界失去了所有色彩,只剩下浓稠地化不开的墨色。但视觉的剥夺却让夏黎的听觉和触感变得异常敏锐。
她清晰地听到耳旁传来的,属于陆白胸腔内那颗心脏剧烈而沉重的鼓动声,感受到自己指缝间不断溢出的带着温度的黏腻鲜血,以及混杂其中的散发着腐败气味的植物汁液。
夏黎无声地苦笑了一下,还好……她向来命硬,什么大风大浪,稀奇古怪的伤都见识过。
只是看不见,确实是个大麻烦。
以往那些皮肉伤,还有些骨折之类的,夏黎都能咬着牙自己处理,或者找个熟悉的诊所解决。她之前住的地方非常简陋,但是各种来路不明、效果却立竿见影的药倒是塞得满满当当。
夏黎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涌上的腥甜,对抱着她的男人说道。
“不去医院……送我去灰烬义体诊所。”
“位置在……”
就在这时,一股原始狂暴地,带着毁灭气息的恐怖威压毫无预兆地轰然爆发。
陆白瞳孔皱缩,身体本能抱着夏黎向后迅速撤退。
地面在塌陷崩裂,他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威压爆发的源头,充满了难以置信。
竟然是他!
那个陆白一直视为毫无威胁的那个平庸的男人,也就是夏黎口中呼唤的洛瑞安。
此刻,男人伪装出的平庸面孔好像被一张大手揉乱,又重新变换。身形在骨骼断裂重组的响声中剧烈拔高膨胀。
深蓝色的发丝狂乱的生长飞舞,皮肤下浮现出若隐若现的纹路,闪烁着奇异的光芒,那双蓝色的眼睛此时正蕴含着风暴,死死地锁定着夏黎,眼神贪婪至极。
洛瑞安还是低估了夏黎对自己的影响。
他此刻无比后悔,不应该在知道夏黎踪迹的第一时间就贸然找上门。如果再隐忍片刻,在暗处多观察一段时间,收集足够的信息,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让这一切成为他濒临崩溃的导火索。
从夏黎的鲜血喷溅而出,那股浓烈而独特的血腥味儿钻入鼻腔的瞬间,他体内那种被强行压制和束缚的欲望便彻底失控了。
纯粹地、源自血脉深处的渴望主宰了他,什么伪装,什么隐藏,全部都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那是一种对力量的极致渴望,还有对她鲜血的渴望。
洛瑞安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这具躯体的状况,他能活到现在,本来就是逆天行事,需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此刻这种超脱他控制范围,如同火山喷发般的力量释放,对他自身而言无异于裹着糖皮的剧毒。疯狂燃烧、透支着他的生命。
而陆白的眼神在看清洛瑞安现在的样子时骤然改变,他抱着夏黎的手臂猛地收紧。
“是你!”
陆白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神农……你竟然还没死透!”
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些难以置信的凝重与杀意。
“你不是早就被挫骨扬灰了吗?怎么又……”
陆白不知道想到什么,他低头看向自己怀中的夏黎,嘴角咧出一抹毫无温度的笑。
“放心”,陆白的声音有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你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但洛瑞安此时完全没有功夫理会陆白的威胁与杀意,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实在超出了他自己的掌控。
如果继续放纵这种狂暴的力量继续蔓延,他一定会先被撕成碎片。
*
陆白抱着夏黎脚步,依照着她断断续续的指示,停在一扇毫不起眼的门前。
门面低矮狭窄,只是门框上挂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板子,上面用油漆涂着几个大字——灰烬义体。
进去的时候一股混杂着劣质消毒水,血腥味儿和某种化学药剂的浓烈气息猛地扑面而来。
诊所内部空间逼仄,光线昏暗。
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穿着沾满不明污渍白大褂的老头正背对着门口,在一张有些油腻的工作台上叮叮当当地摆弄着几件造型古怪的工具。
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他头也没回,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在驱赶讨人厌的苍蝇。
“把烟放下就能走了。”
老人说完话半天没听到回应,他转过头,骂骂咧咧的声音戛然而止。
有些浑浊的眼睛扫过陆白面无表情的脸,落在他怀里那个蜷缩着、半边脸糊满快干涸的血污和粘液的身影上。
他布满皱纹的脸瞬间紧绷。
“砰!”
他把手中那把粘着黑褐色污渍的钳子扔在了工作台上。
老头几步抢上前,动作带着与些年龄不符的敏捷,他布满厚茧的手指掀开了陆白盖在夏黎眼睛上的那块儿布。
血色模糊的两个窟窿暴露在苍白的灯光下。
老头儿呼吸明显粗重了一下。
“蠢丫头!”
他对着意识昏沉,表情却有些心虚的夏黎厉声吼道,声音干涩嘶哑。
“又他妈是你嫌命长是不是?上次断两根肋骨,躺半个月的教训喂狗了!”
老头一边吼,一边粗暴地将夏黎从陆白怀里夺了过来,几乎是半拖半抱的,将她安置在冰冷的手术台。
“按住她的肩膀!别让她乱动!”他头也不抬地对陆白吼了一句,态度理所当然,随后转身就在工作台上乒乒乓乓地翻找起来。
“忍着点儿!消毒!”老头儿声音粗鲁,但他握着酒精瓶的手在靠近夏里脸上狰狞的伤口时,却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极具刺激性的疼痛,让夏黎身体猛地弓起,牙齿死死咬住下唇,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痛苦让她眼前炸开一片迷幻混乱的白光。
陆白的大手稳稳压住了她剧烈挣扎的肩膀。
“这就受不了了?废物!”
老头嘴里骂的凶狠,动作却丝毫不停。他抓起一把刮刀,看向夏黎的眼眶,开始尝试刮出那些被污染正在缓慢坏死的组织。
陆白站在手术台旁,暗金色的瞳孔死死盯着老头那看似粗暴却精准无比的动作,还有夏黎剧痛之下扭曲,苍白的脸,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紧绷。
诊所里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败气息让他翻腾起一种暴戾的冲动,被陆白死死压下。
他尊重夏黎的选择,不去医院。
这个选择原先在他看来有些不明智,然而此刻陆白却从这个老头身上嗅到某种东西,刀口舔血沉淀下来的煞气,以及一种对变异植物创伤异乎熟悉的本能。
老头一边刮嘴里一边神经质地低声咒骂着,眼睛看似死死盯着创面,眼神却有些飘忽,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看到了别的什么。
“妈的……又来了……又是这种鬼样子……”
他的声音沉下去,听起来充斥着梦呓般的痛苦和难以抵抗的疲惫。
“有什么用?……屁用没有!……该死的还是死了……活下来的……也他妈不是人了……”
喉咙里发出一连串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刮刀猛地剜出一小块颜色诡异的碎肉,他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造孽啊……都是造孽……”
“早知道……”
老头猛地顿住,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他飞快地瞥了一眼旁边站着如同雕塑般的陆白,硬生生把后面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字句咽了回去。
实际上他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他口中的话本就带着浓重的口音,又因为压低的声音更显杂乱,陆白听起来完全就像没有规律的胡言乱语。
只是老人仍感到一种莫名的恼怒,转而更加用力的刮擦起来。
夏黎在无边无际的剧痛和老头那充满绝望的破碎呓语中沉沉浮浮,她死死咬紧牙关,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挣扎。
不知道什么原因,老头向来不喜欢上麻药。
那些零碎、混乱的话语在迷迷糊糊中准确地闯入她的脑海。
“岛上”、“实验体”、“融合失败”、“不是人了”……
这些词语让夏黎在记忆中一闪而过被忽视的片段,串成一整条线。老头话语中那种不详的气息带这些熟悉,让她心底发寒。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头终于丢开那把沾满血肉碎末、几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刮刀。
他佝偻着背,长长地、仿佛从肺腑深处吐出一口浊气,随后拿起一瓶生理盐水冲洗着伤口深处。
老头顺势凑地更近了,几乎将脸贴在夏黎血肉模糊的眼眶上。
夏黎努力克制着想将他推开的冲动。
浑浊的眼珠专注地近乎诡异,忽然,他看到捕捉到什么,拿起一只强光手电,明亮刺眼的白光直直射入伤口。
时间仿佛凝固了。
几秒后,老头握着手电筒的手猛地一颤。
他那张布满沟壑沧桑的老脸上,霎时褪尽最后一丝血色,变得死白。浑浊的眼珠里爆发出极度骇然的光芒,如同见了鬼魅!
他死死盯着夏黎眼眶深处那被刮除干净后裸露出来的部分。
就在狰狞的伤口边缘。原本应该缓慢渗出血液,毫无生机的灰白色组织,此刻竟在以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但确凿无疑的速度生长出一层薄薄的,泛着光泽的半透明薄膜,这层薄膜正以极缓慢的速度试图覆盖那裸露的创口。
握着手电筒的手移了个角度。
他看见更深处也有极其细小的、如同活物般的嫩粉色肉芽在慢吞吞地蠕动延伸。
这绝对不是正常人类的再生速度,更不是普通医疗手段能达到的效果。
然而这种不该出现的场景却唤起他埋藏在记忆深处的碎片。
一股寒意从老头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感觉自己浑身血液在刹那间冻结了。
“蜜……蜂……”
“是蜜蜂……”
一个尘封已久的名字,不受控制地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滑了出来,声音轻得如同叹息,却带着刻骨的恐惧与惊悚。
他猛地直起身,如同被烫到一般踉跄着后退,脊背撞在身后摆满瓶瓶罐罐的工具架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
他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睛死死盯着手术台上因剧痛和失血而意识昏沉,没有察觉到丝毫异常的夏黎,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怪物。
陆白敏锐地捕捉到老头瞬间巨变的脸色,他眉头拧起,“怎么回事?”
老头浑身一个机灵,从巨大的惊骇中猛地惊醒。他飞快低下头,遮盖住眼底翻涌的惊涛骇浪,那双枯树一般的手颤抖地捡起一大卷消毒纱布和绷带。
“没……没什么!”他声音嘶哑,强自镇定地想要掩饰此刻的慌乱,手上动作粗暴地加快。
“创面太大,得赶紧包扎止血!感染就真完了!”
他几步快速扑到手术台前,用纱布胡乱地一层层覆盖在夏黎脸上狰狞的伤口,动作粗鲁地像是要把什么可怕的东西封印起来。
“你!出去!”老头儿头也不抬地对陆白一声吼道,“挡着光了!碍手碍脚!”
“她还有裤子下面也得处理一下,可能有擦伤,你一个大男人杵在这儿算什么回事儿?滚外边等着去。”
陆白眼神一厉,杀意瞬间弥漫开来,这老东西的态度和刚才的瞬间的失态,绝对有问题!
“别让我说第二遍!”老头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竟带着豁出去的疯狂和强硬,毫不退缩地迎着陆白的目光。
“想让她活命,就滚出去!还是你想亲自动手给她处理她下半身的伤?”
“……”
听到老头的话,陆白那张脸上极其罕见的掠过细微的僵硬和不自然。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气息微弱,被纱布裹住大半张脸的夏黎,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眼神疯狂态度强硬的老头,最终那迫人的杀意缓缓退去。
毕竟这是她自己的选择。
陆白告诉自己,相信她吧。
最终陆白什么也没说,只是带着警告意味的地看了老人一眼,然后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诊所门口,掩了下门。
陆白离开诊所之后,狭小的空间内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消毒水味和他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声。
老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后背重重靠在工具架上。他看着手术台上那个身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恐惧,骇然,挣扎,还有难以置信的探究。
他扶着架子喘息了几口,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然后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慢挪到角落,一个几乎与墙壁同色,沾满污迹的文件柜前,柜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锁。
他用颤抖的手从衣领深处拽出一根绳子,绳子末端系着一枚造型奇特的金属钥匙。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在安静的诊所里异常清晰。
他用力拉开沉重的柜门,一股陈年的纸张霉味儿带着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
柜子里没有药品,只有寥寥几本厚重的、边角卷曲破损的笔记本,还有几个密封的金属盒子。
老头直接无视了那些盒子,翻找出最底下一本封面深褐色硬皮,没有任何标记的笔记本。
这个笔记比其他几本更旧,也更厚。
他佝偻着腰,捧着这个笔记本,如同捧着一段不堪回首,沉重如山的罪孽,然后艰难地回到手术台边。
“老头儿……我这眼睛还有救吗?”
夏黎的声音听起来气若游丝。
“真要换眼睛的话,价钱能不能便宜点儿?”
她调侃似地说着。
这声音短暂将老头从往事中唤醒。
“受的伤还不够堵住你的嘴,赶紧好好休息。”
“……交给我。”
老头儿随口回了夏黎两句,手指有些颤抖,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尘封的笔记。
纸张早已泛黄变脆,稍微用力就能掰下小块,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潦草的手写记录,复杂到令人头晕的分子式,扭曲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