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耳了吧,一定是空耳了。

但是任凭他如何思索,都想不到什么词语能空耳到这上面。

容倦完全不能接受自己听到的事实。

此时此刻,他甚至已经感受不到药水刺激带来的冲击,就这么呆呆站了两分钟后,他忽然笑了。

容倦缓缓贴近谢晏昼,药物也无法掩盖住发丝间的皂角淡香。

随后,细长的手指顺着宽阔胸膛而下,感受到凸起紧绷的肌肉,容倦笑容扩大:“你说的龙椅,是你坐在上面,我坐在你身上,一种别样的情趣游戏,对吗?”

明明是在笑着,唇齿间却带着微微的颤音。

快说对啊!

谢晏昼:“……”

容倦的手指微微用力,改为扶住谢晏昼肩头。

先前他动作幅度一大,导致药水撒出去不少,如今只漫过二人腰腹。

湿衫贴紧的衣衫下,谢晏昼几乎能看到那若隐若现的腰窝。他喉头都是一热,只觉得冰火两重天,但在面前人的‘逼问’下,又不得不分出心神。

容倦过分激烈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谢晏昼原本意识到了这点,可思绪下意识顺着对方最后提出的场景浮动。

殿堂上,在龙椅上亲密无间。

“天下都是你的,龙椅你自是想怎么用,就怎么用。”

容倦却像是甩包袱一样,立刻纠正:“是你的就是你的,天下是婚前财产,千万别和我客气。”

谢晏昼常听他说些奇怪的话,唯独这一次觉得词不达意。

他轻轻掰正容倦的脸,温和纠正:“你的天下。”

“哦,不,是你的天下。”

牛头不对马嘴说了半天,双方同时一顿。

他们定定看着对方,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其中恐怖的偏差。

许久,谢晏昼率先打破沉默,神情出现极为微妙的变化:“你不会不知道,我们想让你君临天下?”

当头一棒!容倦牙齿打着冷颤:“我为什么会知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信息差。

正如礐渊子推测谢晏昼要起兵**,理所当然认为他要登基称帝。

而谢晏昼从前一直清楚,容倦个性懒散无意逐鹿。可不久前,督办司发来的密信中,提到容倦主动开始安排私藏圣旨一事,连圣旨内容也是容倦一手拟造。倘若还像从前一样几不管,应该将这件事包办出去才对。

谢晏昼下意识以为,对

方终于后知后觉未来属于他的位置。

“密函中提到,你伪拟了先帝传位于北阳王的诏书?

容倦立刻道:“之前说过,那只是为了让军队师出有名。

进一步坐实现在狗皇帝来位不正的事情。

“如此复杂的工作,你一手完成。

容倦认真道:“在我这里,并不复杂。

各自沉默一瞬后,谢晏昼颇为无奈地笑道:“北阳王长年患病,膝下只有赵靖渊一子。赵靖渊不会心甘情愿做傀儡皇帝,此人离京多年,有勇有谋但无权无财,不可能坐稳那个位置,督办司更不可能信任他。

谢晏昼定定注视着容倦:“只有你同时满足这些条件。

外戚掌权上位,自古多的是有例可循。

容倦唇瓣动了动,颤颤巍巍狡辩:“不,不是这样的。

话虽如此,过往的一切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回放。从前顾问那些看似词不达意的表达,宋明知的部署规划,和大督办之间的问话,如今看来,居然全部都能朝王座的位置做投射。

世外客的身份,竟让他从一开始就站在视野盲区。

还有不少其他端倪,但凡他悉心点,都能发现不对劲。

可自己都干了些什么?

他以不变应万变,纵容了一切发生。

“我错了。他应该吾日九省吾身的!

容倦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不是还有你吗?

看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谢晏昼抱紧清瘦的身躯,让近乎僵硬的人重新靠坐回来。

“容倦。

低声轻念着这个名字,薄茧蹭过诱人的腰窝,谢晏昼心思不专道:“我是武将。

若他登临帝王宝座,必定要大封手下将士。当下文臣武将斗争严重,文臣很快会边缘化。

但若他抑制军部,又会寒将士的心,不利于边关稳定。不出十年,更大的弊端就会一点点显现。

自己活着时,尚有能力**,死后整个王朝都将面临四分五裂。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会考虑坐上那个位置。

“而你不同,扶着容倦腰身的手,似乎在微微托举着整个人,“你体内流着皇家的血,百姓对你有天然的认同感,而你又任人唯贤,敢于放权。

四目相对,容倦痛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真的不是龙椅play,是龙椅工位!

他呼吸急促,已经提前被工伤到了:

“但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晏昼颔首,这就对了:“所有皇帝,都说自己是真龙转世,他们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容倦险些给气笑了。

在他考虑要不要留下时,蓦然回首,发现全职国家CEO的工作贴脸而来!

朝五晚九,终身责任制,还没有年假。

“你看我哪有像个帝王的样子,我只……”

谢晏昼轻柔打断,注视他的双目格外深沉:“我只不想让你居人之下。”

药桶里的水已经有些凉了,说话间,谢晏昼身体稍稍后倾,让容倦几乎以一种跨坐姿势骑在腰上,“容倦,我想要你高高在上,万人敬仰。”

一字一顿,无比虔诚,无比认真。

容倦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吸引到了。

那双专注看着自己的眼睛,在肌肤无意间摩擦到的瞬间,会微微眯起。

就像危险的野兽贪婪又隐忍蛰伏。

“别想太多。”谢晏昼手指抚过他的面颊,无声引导着思绪。

男色所惑,容倦短暂麻痹自己,没错,别想太多,或许一切都是一场梦呢?

只是一场春日里的美梦罢了。

逃避虽然可耻但十分有用。

容倦在这方面更是做得一流,暂时强迫自己只看眼前餐,其他全部归结为四个字:醒了再说。

对视间,周围温度进一步攀升。

人的眼珠和年龄有明确关系,再如何深沉,身下那双眼睛也透着少年人独有的清澈。当容倦重新将注意力凝聚在谢晏昼身上时,第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被大梁百姓视作城墙的男人,也不过才二十三岁。

二人衣衫半开,旧日的疤痕蜿蜒在肌肉线条上,其中有一道几乎横跨肋骨,可想而知当时的凶险。

容倦再也忍不住,主动低头吻了下去。

唇齿相依,墙壁上的影子互相纠缠,少年人的赤诚,彼此的退让和坚守都如同枪缨般,纠缠在每一个枪头的缝隙。

喘息,拥抱,起伏。

时间和水流一样,于白日下蒸发。

不知过去多久,当容倦再次清醒的时候,身体还在微微冒汗,手指挣扎着动了动。他半趴躺在床榻上,心中只余一个念头:

不居人之下,自己坐上去动作果然很累!

整个腰,腿,臀都格外酸胀。

房间内已经只剩他一个人,容倦恍惚记得有人急着来通传,

隔门说什么‘定王之子抓到了’,似乎还有一些关于定州偏僻下县的战情。谢晏昼利落帮他清理好身体,在额间落下一吻后便匆匆离开。

擒贼先擒王,抓住了定王之子,那些还在小地方负隅抵抗的敌人离溃败投降也就不远了。

战事多一日,便有更多百姓伤亡,能早点结束自然是再好不过。

庞杂的信息闪过后,理智渐渐归于脑海。

“不是梦。

有关当皇帝什么的对话,压根不是梦!先前潜意识里容倦还安慰自己醒了再想办法,实际上,醒了之后,更没办法了。

人在绝望的时候,甚至懒得动一下脑筋。

另一边,系统糊成马赛克出去后,至今还没有回来。

容倦只能独自面床思过。

时间就这么流逝着,直至隔窗透进来的光渐渐变了颜色,橙黄色的日暮光芒,温暖而梦幻。

咚咚,外面传来叩门声。

不久,谢晏昼进来,看到徜徉夕阳中的少年,正趴在艳彩的被褥上,头埋进枕头,就像一只避世的金鱼。

谢晏昼放下食盒,不得不帮他翻了个身。

容倦腮帮子动了动,看着要吐出泡泡似的,眼珠迟钝地转过来:“军务处理完了?

谢晏昼点了点头。

屋内再度安静了。

容倦恢复寂静岭般的混沌。

帮他捋过被汗液浸湿黏在脸上的发丝,谢晏昼握着温凉的手,正要说什么,容倦那失去梦想的表情中,忽然凝聚出了一丝深刻的情绪。

他缓缓坐了起来。

“我刚一直在思考。

谢晏昼挑眉,确定是在思考?他很确信,那种神态是在发呆。

容倦看着谢晏昼,即便退后千步察觉到其他人行为上的怪异,可有一点他死活想不通。

容倦危险地眯起双眼:“是谁开的这个头?

究竟是谁?!纵然是开团秒跟,总得有一个人先站出来。

他要知道自己是死在了谁手里。

然后祝福那个人官运亨通,永远有做不完的事情,上不完的早朝……等等,早朝?

容倦心肝肺都疼,捂住胸口抽抽。

谢晏昼面色一变:“我去找大夫。

容倦抓住他:“没事,刚不小心自残到了。

“……

容倦身残志坚:“我一定要找出始作俑者。

一个都能天马行空到让自己上位的人,或许手中还有什么备选方案

确定容倦身体真的无碍没有一点点迟疑谢晏昼首先把自己摘了出去:“不是我。”

两人咫尺相望谢晏昼也渐渐浮起了疑虑。

他竟一时也说不出答案。

日暮晚饭都没吃两人同榻复盘。

无人点灯谢晏昼在有些昏暗的室内帮忙回忆:“文雀寺后顾问曾去过督办司表明辅佐心迹。”

容倦记忆力绝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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