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书一愣,似是未料到如此快,朝他颔首,便抬步朝园子西南角的戏台走去。

待她走远,顾昀收回目光,径自进了正厅,目光在一众互相寒暄的官员身上逡巡片刻,而后准确地落在那青袍男子身上。

他缓缓走近,略过一路朝他躬身作揖的人,负手立于那人身后。

“齐少卿。”

那人愣了一瞬,转过身来,露出了一张略带文气的清秀面庞。

“原是顾候。”

齐端拱手作礼,面不动声色,心中却暗自揣摩。

他与这位平南候自来无什么交集,上朝见了也不过远远地打一眼,缘何今日主动寻上他?

正想着,他听见那人沉冷的嗓音:“齐少卿是何方人士?”

齐端略顿片刻,矢口答道:“扬州人士。”

顾昀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哦?可我似乎听说,少卿是青州人士。”

齐端眸底闪过一丝异样,又被那和善的笑意掩盖。

“顾侯怕是听错了,我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士。”

“是啊,侯爷怕是听岔了,青州那偏苦之地,哪儿能养得出我们齐少卿这般的清贵郎君来啊!哈哈哈......”

周遭一名大理寺的官员恭维齐端,齐端亦笑着回礼,再未反驳一句。

顾昀盯着那双伪装得极好的眼眸,薄唇轻扯,笑意不达眼底。

“原来如此,那想必是我听错了。”

锦书啊锦书,他连自己的故地都不愿认,你以为,他会为林老的死伤心么?

戏台上,伶人咿咿呀呀地唱着八仙庆寿,林锦书却心不在焉,眼瞧着游廊内走过一排排端着茶汤的侍从,似乎是前厅开宴了,她立时来了精神。

“紫苏,这儿吵得慌,有没有清净点儿的地方?”

紫苏笑道:“有的,郡主娘娘在西院那边修了坐八角湖心亭,还种了许多荷花,奴婢带您去瞧瞧?”

“成。”

去湖心亭的途中,林锦书瞧见有几名酒楼伙计模样的人抬着木箱从一小甬道拐出,似乎是进来送酒的,她默自记下。

随着二人来到湖心亭,见周遭没什么人,她装模做样地逛了半晌,随后借口饿了,将机灵些的青叶给支走了。

青叶一走,她便将目光落在紫苏身上,朝她招手。

“紫苏,你后颈上有脏东西,我帮你擦掉。”

紫苏并未多想,转过身将背对着林锦书,林锦书假模假样地擦着,右手指甲挑了些腰间藏好的软筋散,悄无声息弹在了她衣领上。

“干净了。”

“多谢夫人。”紫苏甜甜笑道。

林锦书莞尔一笑,复又坐回了石桌前,以手支颚,闭目佯装打盹,直到耳边传来紫苏的嘤咛,才缓缓睁眼起身。

“我,我头怎么这么晕啊......”

见紫苏耷拉着脑袋靠在亭柱上,她二话不说将她扶坐上石凳,心中默念了十个数,紫苏便彻底昏死了过去。

林锦书不敢耽搁,立时沿路返回,凭着记忆寻到了那条甬道,走至尽头,果然瞧见一扇后门。

她理好衣裳,清了清嗓子,朝看门小厮走去,语气不卑不亢。

“我是平南侯府的女使,侯爷落了东西,叫我回去取来。”

小厮瞧了眼她身上的女使服制,并未多疑,当即便开了后门。

林锦书兀自按捺心下的激动,哪料才踏出一步,便瞧见门外四五个侯府护卫齐刷刷朝她看来。

“夫人。”

......

林锦书心下骂娘,不甘心地收回脚,朝一头雾水的小厮假笑:“险些忘了,侯爷不叫我走后门,我往正门去。”

甫一转身,她脸上的笑容立时垮了下来。

好你个顾昀,敢情在这儿等着我呢!

她紧绷着脸色,脚下走得飞快,虽门被堵了,可她万不能坐以待毙,要么藏在郡主府,要么混进别家女使里,总归是有法子逃出去的。

这般想着,她渐渐镇静下来,方拐过一片紫竹林,冷不防撞上一高大的人影,她忙垂首赔罪。

“锦书?!”

惊诧到发颤的嗓音自头顶传来,林锦书抬头瞧去,一张眉眼极其熟悉的脸赫然撞进视线。

她亦惊愕良久,愣愣唤道:“师兄?!”

眼前人正是离席醒酒的齐端。

他蹙眉上下打量着林锦书,仍旧困惑不解:“你怎么会来郡主府?还有你身上这女使的衣裳,究竟怎么回事儿?”

林锦书终于回神,凝眸四处瞧了瞧,拽着齐端的衣袖径直往无人处走。

“师兄,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

齐端比她熟悉郡主府的布局,闻言便将她带到了一间远离主院的侧院厢房。

阖上房门,他转身问她:“说罢,出什么事儿了?”

林锦书抬首,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儿,眼前逐渐漫起水雾。

“师兄,师父死了。”

“你,你说什么?!”

齐端霎时僵住,连连后退,只觉是自己听错了。

林锦书深吸一口气,强自平静地复述了一遍,哽咽着将来龙去脉尽数吐露。

湖心亭,青叶拎着食盒赶回来,远远便瞧见了昏在石桌上不省人事的紫苏,周遭再无旁人的身影。

她心道不好,立时疾步赶去正厅宴席寻顾昀。

彼时,顾昀正绕过那座隔席的木雕福禄寿屏风,举着酒盏给他姨母容宁郡主祝寿。

无视周遭那些落在他身上,或羞赧或探究的盈盈目光,他不疾不徐地说完祝寿的吉利话,一口饮尽杯中酒,抬步欲走。

“清臣,你慢着。”

容宁郡主笑盈盈喊住他,拉过旁座一妙龄贵女的手:“这是唐茹,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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