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前,站了一位小少年。
长发束起,一身干脆利落的靛蓝交领劲装,人在镜前,还转了个圈。
段争澜满意地抱臂左看看右瞧瞧,陈元旷给她置办的这身行头,还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可是,这也不像男子啊?”欣赏了半天,段争澜苦恼道。
衣裳是男装,但她脸上五官,有哪一处像男的吗?
她比量着自己的眉毛,思考这能不能描粗一些。
“用不着像。”陈元旷出现在镜中,立于她身后,“出门就是让阿澜图个新鲜。”
至于像不像小厮,是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女扮男装……
都不重要。
以陈元旷如今在朝中的地位,除了殿上那位,他指着石头说是金子,旁人也不敢反驳。
段争澜有些不相信,到底还是认认真真地将自己的碎发收拢起来,往后别去。
“嘶……”好像扯着头皮了。
段争澜倒吸一口凉气,身后那人便无比自然地替她握着发束,“夫君帮你?”
段争澜眨眨眼睛,有些心虚。
陈元旷当她是默认,熟络地散开她脑后绞缠的几缕发丝,重新为她梳妆。
方才起了身,他原本一醒便为她绾发。
只是段争澜知道今天要出门,兴奋地一直想往外跑换衣服,头发扎了一半,自己随意圈了几下,这会儿才需要重新动手。
“我们去哪里呢?”段争澜在用膳结束之后,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方才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吃东西的时候就是不太容易开口说话。
难道这就是礼教在记忆消散之后的顽固力量,食不言寝不语?
好吧,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是挺喜欢和陈元旷闲聊天的。
不过昨晚问了一晚上,他也死守着不说。
美其名曰——“惊喜”,不能提前透露。
“即是出门散心,自然要赏景。”陈元旷笑着答,仍然没有具体的安排。
段争澜撇撇嘴,一旁的露白给她递来擦拭的手帕——小函今日不在,因此由太师府的丫鬟在旁服侍。
昨天被救上来后,小函缓了大半天才醒,段争澜暂时让这小丫头去休息了。
“大人……”丁盐上前行了一礼,面露不满,“如今时势紧张,夫人不便出行——”
“你是说,到了带家眷赏景也不可的程度吗?”陈元旷擦了擦手,淡淡问道。
“这,这……”丁盐抬头扫一眼段争澜,哑口无言。
大人明知公主在这里,他根本不可能把是非利害摆在明面上讲。
“大人,您瞒着夫人也就算了,千万不要把自己也骗过了啊!”丁盐最终选择使用模棱两可的话术,将段争澜身世的信息隐去。
他不知道的是,这话落在不同人耳朵里,是不同的意思。
段争澜歪了歪头,方才的兴奋雀跃一下子淡去,就像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什么叫“瞒着她”、“骗过去”?
段争澜恍惚间,视线中仿佛又闪过那丛刺眼的山茶花。
——
最后段争澜当然还是跟着陈元旷上了马车,只是她提不起兴致,有些蔫蔫的。
陈元旷自是看出她情绪低落,主动为她讲解起方才还万般保密的此行目的地。
“踏青赏景,自然要在城外,不会拘着你的。”他从车上食盒中取了一枚酥糕,送至段争澜唇边。
段争澜犹豫了一会儿,想想自己还是太大惊小怪,本来早就知道人家有喜欢的人,干什么还要这么大反应呢?
未免太没面子了。
她这么想着,乖乖地张嘴把糕点叼了去。
顺便装作无意地,用虎牙狠狠咬了他手一口。
切。
段争澜无辜地眨眨眼,好像刚才他手上突如其来的疼痛只是意外。
陈元旷也不恼,反而笑了一声,情不自禁地靠近一些,用指尖抚去她唇边碎屑。
他是真的觉得有趣。
公主骄纵惯了,倒很少有这样小心翼翼做坏事的模样。
换做往日,她咬完还得让他说谢谢呢。
现在却不一样,段争澜偷偷发泄完反而不好意思起来,坐直又垮下,反复调整自己的坐姿,眼神一直往窗外飘。
陈元旷又给她投喂了微微甜的桂花糖,段争澜以含着说不出话为借口,心安理得地不吭声。
熬过了一段漫长的等待,他们终于到了此次世家显宦宴会的地方。
清溪潺潺,掩映在竹林之中,好不幽静。
若是段争澜还有记忆,定会十分不屑。
在场这些人,食君之禄,却在西边乱成一锅粥时还在讨清闲,而且是铺张浪费的清闲。
非得辟出一块地,让所有靠近的平民都回避,装作发现世外桃源的样子,有必要吗?
但如今的段争澜,却完全不知晓外边世界的情况。
她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陈元旷,装作自己是今日护送太师大人的合格侍卫。
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已经从太师大人身上飞走了,全心全意地欣赏这大好春光。
太师府固然有搬来的山水,但没有这么多人呀!全是黑色夜行衣的侍卫,陈元旷上朝之后,哪里还有意思?
段争澜要被眼前一片姹紫嫣红迷花了眼,顾及着自己目前还是“男儿身”,暂时只有眼睛在动作,脚步还是紧跟着陈元旷。
“晠军是不是退回北方了?”有人交头接耳,看穿着是几位世家公子哥。
段争澜对当今天下局势的了解,完全依靠晚上陈元旷哄她睡觉时的随口一提。
听见这段交流,她暗暗提醒自己,回去要恶补一下知识。
不然到时候从太师府跑路,都要陈元旷指方向,那也太不像话!
“我听说他们被钺国打散了,到底是初出茅庐,掀不起什么风浪。”
“话可不能这么说,你知道北方新君是何许人吗?”
众人齐齐停了话头,静下来听后续。
“不知道!”
“嘁——”
“别嘘啊,就是这不知道,那才厉害呢!”
说话的显然是个“万事通”类型的人物,眉飞色舞地讲解道,“那代表着来无影去无踪,别人都没有消息,就掌握不了他的弱点。”
“何况一举夺取陨星原与陵国,那路子也不是正儿八经的从头打到尾啊。”
“要我说,钺国说不定中了计,马上就得被北边灭了呢。”
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喙。
闻者不约而同,肃然起敬。
“那照你这么说,马上灭了钺、炎,不就攻到咱们头上了?”
“就是这样,才要及时行乐嘛!”
话音刚落,有反驳的,有附和的,声音太杂乱哄乱,段争澜听不清接下来的讨论了。
她回头一看,陈元旷的目光却也不在众人议论聚集的方向,早就分了心。
他在与一株金玉竹下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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