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知想找顾驭算算账,她知道他不在乎,但至少请医生的钱理当她来付。在家里转了一圈,不见人,最后在前庭的花园里看到他。

顾驭站在一棵五米高的乌桕树下,身影笔挺,像拉直的钢卷尺,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蜿蜒向上,飘散在绿红相融的枝叶中。

静静无声,顾驭却回过头来,沉声问:“怎么出来了?”

“平时不见你有抽烟的习惯。”雒知走了过去。

“很少。”顾驭若有所思,又说,“不怎么抽。”

“哦。”雒知点点头。

“你不喜欢别人抽烟?”顾驭弹了弹烟灰,将烟拿得离她远了些。

“不喜欢。”烟极尽燃烧又倏然熄灭,烙印出怅然若失的人生,留下焦苦的气息,雒知不喜欢这种滋味。

“嗯。”顾驭随即又深吸了一口,烟蒂骤然亮起猩红,他走到门边,杵灭烟头,火星在烟灰缸里化为灰烬。

他淡淡说:“抽完这支,就不抽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这是你的自由,你继续,我先进去了。”雒知不会干涉别人的生活习惯,她立即解释道。

“我也不喜欢抽烟。”顾驭拉开门,让她先进。

雒知收回了想说的话,进了客厅,这时的她认为顾驭的“抽完这支,就不抽了”是指现在。

事实上,后来她再也没见过他抽烟。

他们各坐在沙发的两端,顾驭正想问她什么,医生到了,一名年长的医生带着一名护士。

顾驭去开门,雒知也跟了上去,顾驭眼神示意她坐着就行,她点点头,又说:“顾驭,请医生的费用让我付。”

“你算得这么清楚,是要当会计吗。”

“你已经付过了对不对,我转给你。”

门铃再次响起。

“……随你吧。”顾驭皱着眉头去开门。

由于在家里没法做化验,医生只能通过问诊了解病情,雒知自认为说得很仔细,但顾驭补充了更多细节,并推翻了她的部分陈述。

比如纠正了她最早出现症状的时间,精确到了几时几分,又补充说明她吐的水是什么颜色,手脚发不发麻,睡觉有没有发抖……

说话间隙,头发花白的医生将方框眼镜往鼻梁上推了推,额头堆满皱纹,雒知心想,医生大概觉得,病人是他才对。

审讯般的问诊结束,护士给雒知测量体温和血压,数据基本正常。

顾驭和医生在偏厅谈完话,医生过来开了些药,叮嘱了注意事项,然后列出长长的一条忌口清单。医生走后,雒知看着那么多药,有些头疼。

顾驭守着她把药都装好,才挪过眼,问她:“你是不是害怕看医生?讳疾忌医可不好。”

“知道了。”雒知检查着行李。

“饿不饿?”

“不,我不想吃东西,明天再吃吧。”

“嗯,那就不吃,医生也说二十四小时内尽量少进食。”顾驭又看了眼时间,“几点走?”

“八点吧。”雒知想着晚点去更好,办完手续就能睡觉,养精蓄锐,省得和人社交。

“好。你去休息会儿,八点我叫你。”

“你要去?不用了,我打车很方便。”雒知合上箱子,轻轻推到一边。

顾驭像没听见似的,又说:“八点我叫你。”

“那……五点吧。”雒知想了想。

“嗯?”

“八点太晚了,往返四个小时,你送了我再回来都半夜了。”

“就八点。”话音未落,顾驭便转身走了,关门时,透过即将合拢的缝隙,他眼角余光浮动,而雒知也看着他。

顾驭搭在门柄上的手指无意识地顿了半秒,然后沉默着将这半掌宽的光隙阻断。

雒知躺回床上,在眼前将这半个月发生的事过了一遍,想着想着,她睡着了。

再醒来时,低缓的敲门声钻进耳朵。

“等我两分钟。”雒知打开门说。

“不急。”顾驭垂眼扫过腕表,“现在七点五十。”

“好。”

雒知换上一件茶棕色长风衣,拿起腰带随意系了个单结,她的腰细得双手就能完全圈住,肠胃炎的后遗症果真立竿见影。

她拉上二十四寸的行李箱出了房间,顾驭从沙发上起身,他在单宁衬衫外面套了件黑皮衣,和往常相比,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一点随性,也就一点,他那张脸依然死板。

顾驭很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箱子,走在前面。

雒知忽感好奇:“顾驭,你多少岁。”

“怎么了,现在想起来问我的年龄了。”顾驭停下,和她并排走。

“这也是机密吗?不说算了。”

“你看我像几岁。”顾驭略过常开的车,走到一辆SUV前,放好行李,拉开副驾位车门。

车上温度刚好,顾驭从不放音乐,雒知也不想听,她近来喜欢安静。

雒知系上安全带,想了想:“你看着像三十几,但我觉得你应该二十七?二十八?二十九?差不多吧?”

“二十八。”顾驭发动了车,又淡淡地说:“你觉得我长得老。”

“不是老,我是觉得你……”雒知停顿了,她在措辞,“长得沧桑。”

“……这个词更好吗?你还不如说我长得老。”

“你长得不老。”雒知自顾自地点点头,她觉得自己用词非常精准。但她没有告诉顾驭,其实他长得很好看,一张有阅历的脸,放人堆里也会格外打眼。虽然她没有这么说,但她总觉得顾驭知道。

顾驭看着她,笑了笑,然后收回视线。

“这有什么好笑的?”

“嗯,不好笑。”

雒知侧过头看窗外,车渐渐驶离城区,周围更加寂寥。

“不要吃杏子。”顾驭目光直视前方,忽而又沉声说,“你做梦的时候,可能会打人。”

“打人?我怎么会……”雒知回过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我吃杏子就会做梦。”

“我私自调阅了你的就诊记录。”顾驭语气平淡,毫不避讳地强调“私自”两个字,他也清楚他的行为是在侵犯个人隐私。

“从出生到现在?”

“嗯。”

“我可以起诉你吗?”雒知轻轻咬住下唇,杏眼圆睁。

“嗯,好啊。”顾驭竟笑了笑。

“……”雒知别过头,眸色转沉。

“你两岁时,吃山楂糕导致胃绞痛进了医院,记得吗?”

雒知摇摇头。

“也不要吃山楂。”顾驭回打两圈方向盘,拐进一条小路。

“这不是我当初去厂里的路。”雒知看向前方。

“这条路更近。”

“导航上没有这条路。”雒知调亮手机屏幕,眉心微蹙。

顾驭余光瞥过,沉声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我会把你拐去卖了?”

“你不会吗?”雒知退出手机导航,抬眸看他。

“不好说。”顾驭想了想。

“……”

九点四十,他们到了发电厂,这条路的确更快。

顾驭将车停在拐角处的小路上,距离大门五十米,没有路灯,光线很暗。

“你别下车了,我自己拿行李。”雒知取下安全带。

她绕到车后,顾驭也跟着下了车,先她一步抬起行李箱放在地上。

“网约车司机帮你拿下行李怎么了。”

“好,谢谢师傅。”雒知对他挥挥手,“快回去了。”

“嗯,你早点休息。”

“好,开车注意安全。”雒知担心有人认出他,催着他走。

顾驭坐回车上,她拉着箱子的身影渐渐从眸中隐去。

上次阻拦她的保安小陈从保安室的窗户里探出头,笑呵呵地和雒知打招呼:“来啦!要去宿舍哇?”

“嗯,嗯。”雒知也强挤出一个笑容。

小陈走出来,扬起手给她指路,还带着她走了一段:“你再往前走,走到头,左转就是宿舍。”

“谢谢了,师傅。”说出这句话,雒知发自内心地又笑了。

她没走多远,就看到一栋五层的白色宿舍楼,位于整个厂区东侧的末端。

宿舍外墙只有正面贴了瓷砖,看上去有些像老式宾馆,她提起行李箱上了几级台阶,正通过墙上的指示牌找宿管办公室,一个嗓门儿嘹亮的大姐嘴里喊着“小陈,我知道了,知道了”,同时推开了门,她险些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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