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怕警方怀疑吕新杰是她蓄意谋杀?

如果是的话,那又是因何而怕?因不想沾染上麻烦而怕?

还是,因心虚而怕?

苏女士一直表示自己没有被家暴过,就连他们出示从医院获取的病历后,她也只是怔了怔,虽然态度略微松动,不再斩钉截铁地否认,但也只沉默着,消极抵抗。

直到大队长说:“苏女士,物证方面我们已经掌握。而人证方面,你公婆也承认了自己儿子确实存在家暴行为,你的隐瞒已经没有意义。”

死者的父母原本也矢口否认,看到实质证据才哑口无言,最终不得不承认。

据他们所说,其实他们本身也没有目睹过,他们的儿子也并没有跟他们说过,他们是自行观察出来的。

但因为吃亏的并不是自己儿子,加上对自己儿子纵容惯了,所以他们并没有出手干预,也没有往外说。

简直是不把别人家的孩子当人看……

听到警察说公婆承认了,苏竹猛地抬头。

她震惊于自己公婆竟然知道这件事,她一直以为自己伪装得很好,原来他们知道,原来他们一直都知道。

那自己的隐忍算什么?自己那么久的隐忍算什么?

他们看到自己被他们儿子家暴,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样子,肯定觉得很可笑吧,他们肯定在背地里偷偷地嘲笑她。

委屈、恨意、痛苦齐齐上涌,一时之间,苏竹苦苦支撑着的骄傲被打击得支离破碎。

情绪终于崩溃,泪水也决堤而出。

苏竹双手捂着眼睛,像是想要维持最后的体面,眼泪却从指缝溢出,将她出卖,就像她的婚姻。

看着眼前痛哭的女人,魏武和白昼体贴地沉默着。

白昼扯过一旁的纸巾,递了过去。

等苏竹将心中积淀已久的痛宣泄完毕,终于恢复平静,也不再排斥谈论家暴的话题,事到如今,确实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苏竹从小到大一直都是中心人物,小时候长得漂亮可爱,上学后成绩优异,后来更是考上名牌大学。

在普遍重男重女的农村,她硬生生凭着自己的优秀,成为所有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在家里,父母以她为傲,弟、妹也崇拜她。

同龄人中,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男孩在她面前自惭形秽,女孩则艳羡钦佩她。

她是村里人嘴里的别人家小孩,就连看不上女孩的家庭,也不得不承认她比他们更看重的男丁更加优秀,只能酸溜溜地安慰自己,再优秀也不过是个女孩的。

毕业后,她凭借学历和能力,高薪入职了一家大公司,成了村里人人惊叹的出息人。

她出类拔萃,她自信张扬,她有这个资本。

而在感情方面,她也从不缺乏追求者。

她曾经谈过两段恋爱,但最后都分手了。

她想要的另一半,是各方面都要匹配得上她的,长相上不能拖后腿,经济条件方面也不能拖后腿,最重要的是,精神方面要契合。

朋友开玩笑说她真是既要、又要、还要,但是为什么不可以?她所要求的,都是她自己可以做到的,所以对另一半有同等的要求有什么问题?

第三段恋爱就是和如今的丈夫吕新杰,对方满足她的所有要求,还温柔体贴对她很好,她很满意。

唯一不好的点就是他父母不太喜欢她,但没事,她又不跟他们过。

所以最终,两人携手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谁知道,结婚后没多久,吕新杰就暴露了本质。

平时是她所熟识的那个人,喝醉后却像变了个人一样,她只不过是抱怨了一句:“怎么喝得醉醺醺回来?”

言语辱骂就措不及防袭来,将她骂得当场懵住,还没回过神,一个巴掌又扇了过来。

苏竹从没受过这种委屈,也不是被欺负了还默默忍受的性格,当下抓住所有能抓到的东西砸了过去。

但男女天生体力差异过大,为避免再次遭受暴力,她赶紧躲进了房间。

吕新杰第二天酒醒又换回了平时的脸,跪在她面前说对不起,说他不是故意的,说他醉得没了理智,说求她原谅。

人竟然有如此迥异的两个面孔,不,该说他伪装手段太过厉害才是。

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夜,但苏竹觉得自己的脸仍在火辣辣地疼。

她生性骄傲,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苏竹平静地提出离婚,吕新杰却不同意。

她躲到外面,又被他找上门纠缠。

被纠缠得心累,苏竹情绪崩溃了,最后不得不妥协。

说爱她,他发誓说会改,但狗怎么可能改得了吃屎,平时装得再好,喝醉后又恢复本性,甚至变本加厉,最严重的一次,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

不是没想过起诉离婚,但一来她不想自己被家暴的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她光鲜亮丽惯了,不想沦落为人家茶余饭后的话柄,她受不了别人看好戏或者同情的眼神。

二来,吕新杰说如果她要跟他离婚,他就把她的私密照以及被殴打的照片传得到处都是,他说他不怕坐牢,但苏竹却怕被他毁掉人生,她被捏住了把柄。

出事当天晚上,他喝得醉熏熏回来,一身酒臭味还想碰她,苏竹又嫌弃他,又怕被他暴打,于是愤而离家,没想到再回来却发现他竟然死了。

听完苏女士的叙述后,说实话,白昼心里产生了一个阴暗的想法——会不会吕新杰的死真的与苏女士有关?

她被吕新杰家暴,被他威胁,她有这个动机。

而且案发现场只有她和死者两个人,他们的房子是一梯一户型住宅,隔墙无耳,苏女士离开之前,屋里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别人无从窥探。死者已然无法开口,仅剩苏女士的一面之词。

虽然所有证据都指向死者是意外死亡,但想要做到作案不留痕迹这一点,虽然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

比如说,会不会有人故意让死者养成了泡澡的习惯?让他即便喝醉了,也要去洗澡。就像那个北方男子一样,喝醉了也会惯性拐进洗浴中心。

不过办案是讲究证据的,哪怕存在疑点,哪怕猜测再过有可能,没有人证物证,就不能乱下结论。

所以最后吕新杰这个案子,是按照意外死亡来定性处理的。

不过白昼心里有一个秘密,他跟谁都没说。

他和冯陈去苏女士家走访调查的时候,通过监控看到吕新杰出事的那晚,苏女士在楼下等车的时候,曾经跟一只脏兮兮的白猫接触过。

调查完毕之后,白昼找借口离开了一会,实际上是去寻那只白猫。

找到之后,他拿出猫条跟那只猫搭讪。等白猫屈服于美味猫条的淫威后,他拿出从监控拍下的照片,指着苏竹问白猫,这个女生有没有跟它说过什么话?

猫猫跟他说,女生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笑着逗了逗它,还开心地哼着歌,好像发生了什么喜事一样。

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