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之内,窗户紧闭。

昏暗的光线中,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已经蜷缩着倒在了地上。

顾正霆见状大惊,立马疾冲过去,将那团人影抱进怀里,一边拍打着他的脸庞,一边急促地呼唤道:“阿瑾,你这是怎么了?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等了一阵后,眼见对方始终没有反应,他满脸焦急地扬起了头:“琇琇,你不是说他性命无碍吗?如今这样,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沉吟冷眼旁观到现在,也不知马小六究竟演的是哪一出。

但当着顾正霆的面,她也只能配合着眼前的戏码,也跟着俯下身来,满是惊惶地握住了对方的手:“瑾哥你醒醒!你可别吓我!”

随着她暗中将指甲掐进对方掌心的手动作,马小六吃痛之下手腕一抖,终于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睛。

目光落在顾正霆脸上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瞬间绷紧,紧跟着就重重挣扎了起来,就连声音变得干涩嘶哑:“你是谁?你想要干什么?”

即便知道对方是为了配合“失忆”的说辞在临场做戏,温沉吟的心却不自觉的抖了抖。

那一刻,对方那赤红的双眼、扭曲的表情和嘶哑的声音都和裴瑾交叠在了一起,让她忽然意识到,裴瑾当初身陷绝境,亲眼见到自己的部下接连战死时,大概就是这样绝望的痛苦着。

面对他敌意满满的反应,顾正霆显然有些无措。

慌乱之间,他只能一边将他抱在怀里,一边柔声安抚道:“阿瑾,你别怕!如今战事已平,你也已经安全了。我是你顾伯伯,你还记得我吗?”

在他耐心地解释声中,马小六终于停止了挣扎,身体也一点点地松弛了下来。

但那满是茫然的表情却明显昭示着,对眼前这个一脸关切着的男人,他依旧没有半点印象。

顾正霆满心期待的等了一阵,却没有等来自己期待中的回应,心急之下,只能继续提醒:“你小的时候,顾伯伯经常带你出去骑马。在你十岁生日那年,顾伯伯还送过你一匹棕色的小马当礼物。你很喜欢它,还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逐云,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带着它……”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声音变得越发急促:“有一次你带着逐云上练兵场,有人射箭失了准头,让它受到了惊吓,把你从马背上摔了下来!你的右手手肘上也因此留下了一道疤,顾伯伯还为此难过了很久……这些你都还记得吗?”

像是要证明自己所言不虚,顾正霆一边说着话,一边开始卷他的袖口,似是想要用那道伤疤去唤起他的记忆。

与此同时,马小六原本满是迷茫的脸上飞速闪过了一丝惊惶,像是对于他接下去的举动,不知该如何应付。

毕竟有关裴瑾的往事,他可以假装失忆用装疯卖傻的表现敷衍过去,但过往岁月中,留在裴瑾身体上的那些伤痕印记,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糊弄的。

眼见顷刻之间,马小六的右边胳膊已经顾正霆的强势拉拽之下露出了半截小臂,温沉吟将手一伸,挡在了他面前:“顾伯伯,瑾哥如今的状况,急着让他想起过去的事只会适得其反。反正时间还长,咱们也不用急于一时,不如先让他养好精神,咱们再慢慢想法子……”

不等对方拒绝,她已经抬头看向了卫宁的方向:“按照大夫的吩咐,如今差不多也到了该让瑾哥喝药的时候了……药都已经煎好了吗?”

“小姐放心,已经煎好了。”

卫宁早已经带着侍女候在了一边,此刻听她问起,立马示意那侍女将药送了过去。

温沉吟接过药碗,顺势将马小六揽进了自己的怀里,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上了温柔的哄劝之意:“瑾哥,你什么都不用想,先把药喝了。顾伯伯只是一时心急,若是你害怕,他也是不会逼你的……”

顾正霆再是着急,见她有意劝阻,也没再坚持下去。

只是喝药这出戏温沉吟事先并未交代过,此刻忽然面滋味可疑的一碗汤水,马小六皱了皱眉,明显有些不情愿。

但顾正霆就杵在那,一副随时等着嘘寒问暖的模样,若是不喝,还不知道又会生出什么新的麻烦。

无奈之下,马小六只能暗中瞪了瞪眼,就着温沉吟已经递到嘴边的药碗,勉强喝了两口。

不料下一秒,随着惊天动地地一阵咳喘,刚刚咽下喉咙的药汁竟是被他撕心裂肺地全部吐了出来。

温沉吟知道药水临时调配,滋味必然不会太好,以马小六那头偷奸耍滑,从不愿委屈自己的作派,会想着法子吐出来也是预料之中的事。

她心中再是不满,但戏都已经做到这里,也不能半途翻脸,于是只能一脸关切地轻轻拍打起了他的后背,只盼着他装模作样的架势能赶紧收场。

不料刚拍了几下,马小六喉头一滚,竟是“哇”地一声呕了一口血出来!

顾正霆之前的探问被打断,原本还打算着等他把药喝完后再继续,此刻见他忽然呕血,一时间不由得慌了手脚。

没等旁人做出反应,他已经迅速扶住了马小六的身体,然后扭头看向了身后:“殷先生,还请你帮忙救救他!”

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灰衣的男人已经面无表情地走出人群,在马小六的身后盘膝坐下,伸手抵住了他的后背。

此人自出现以来,便就一直不言不语地跟在顾正霆身后。温沉吟只当他是顾正霆身边一名普通的家仆,因此也并未过多留意。

但作为武将之女,她自幼接触过不少武学之士,此刻见他的举动,也知道他是在动用内力为马小六护脉疗伤。

富贵朝臣在府中养着一些江湖中的能人异士,在大燕国中也算是常事。

但看顾正霆对他那极为尊敬的态度,却非普通的客卿护卫可比。

温沉吟心下诧异,忍不住朝他多看了两眼,却只觉此人气质平庸,貌不惊人,实在很难给人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

然而在意识到顾正霆身边有这样一位深藏不露的武学高手后,她难免还是有些忧心。

半炷香的功夫后,随着马小六的咳喘声渐缓,灰衣男人才缓缓站起身来,冲着顾正霆的方向点了点头。

顾正霆见状,神色一松,立马出声安抚道:“琇琇你别担心,有殷先生帮忙,阿瑾已经没事了。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你最好再找几个大夫过来瞧瞧。”

“多谢顾伯伯提醒,我知道了。”

温沉吟随口敷衍了几句,忍不住试探道:“殷先生方才为了救瑾哥,如此劳神费力,是否需要也请大夫过来悄瞧?”

顾正霆摇了摇头:“殷先生功力深厚,自有调养之法,你且不必担心。只是我看阿瑾今日的状况,短时间内的确是难以面圣。阿瑾的父母都不在了,身边也就剩下你这么个亲人。如今他既然已经在你府中住下,往后还得劳烦你和阿珩多多费心……”

听他提及已然故去的裴行州,温沉吟只觉得心下黯然:“顾伯伯放心,我定会将瑾哥照顾好。”

顾正霆轻声叹了叹,眼神中流露出怜惜之色:“我还有事在身,便不打扰了。此后若是有什么需要,你随时遣人来我府中。”

送走了顾正霆,一直神经紧绷的温珩终于松了一口气。

温沉吟却还惦记着那个姓殷的高手,便向他打听起了对方的来头。

温珩与顾正霆的独子顾青影年岁相仿,关系也算不错,平日里时常会相约出游,聊一聊身边发生的锁事趣闻。

但对于这位殷先生,他却也只是听顾青影随口提过对方名叫殷鹤,是三个月之前忽然出现在侯府中的。

顾青影见他身手不错,有心想要讨教,但对方的反应却十分冷淡,并不因为他侯府世子的身份便刻意讨好。

但因为顾正霆对他十分看重,态度也是礼遇有加,因此顾青影也不敢随意造次,讨教之事最终只能不了了之了。

说完殷鹤之事,温珩像是还惦记着马小六咳喘呕血的场面,于是便和温沉吟商量着是不是真的要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虽然没想明白马小六好端端的为何会忽然呕血,但温沉吟却笃定那必定与他的身体状况无关,略加思考后,她留下了温珩和卫宁,独自一人回到了马小六的房间。

房间里依旧还是暗沉沉的,却因为不久之前的那场闹剧,隐隐留下了一股苦涩的草药味。

马小六静静的躺在床上,双眼紧阖着,像是依旧还在昏睡中。

温沉吟缓步向前,站在床头,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睡颜。

直到对方的眉角悄无声息地挑动了一下,像是再也装不下去了,她才悠然一叹:“行了,人已经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人走了你不早说?害我一直躺到现在!”

话音刚落,原本还死气沉沉的马小六已经双眼一睁,一个鲤鱼打挺跳下床来。

“刚才那人是谁啊?我看你们一个个那么小心,是不是还挺不好惹的?”

“他是顾侯爷,当朝昭熹长公主的驸马,因为战功赫赫,被陛下亲封为一品军侯。”

“原来是驸马爷啊?难怪看上去那么威风……”

马小六啧声一叹,紧接着又问:“对了,刚才我怎么听他叫你琇琇?”

温沉吟不欲与他多废口舌,于是随口敷衍道:“那是我小时候的名字,母亲过世之后,就很少有人叫了。”

“那多可惜啊,琇琇这个名字还挺好听的……”

马小六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个名字背后的忌讳,立马兴致勃勃地建议道:“如果你喜欢,要不以后我也叫你琇琇吧。作为交换,你可以叫我小马驹!我小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这么叫我来着……”

“不必了!”

温沉吟心下厌烦,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你先和我说说,方才你闹那么一出,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

马小六撇了撇嘴,目光中露出了一丝狡黠:“之前你不是说,今日入宫之后,皇帝就会派人上门吗?既然躲不掉,我就干脆让他们亲眼见见我失心疯的场面,这不比大费唇舌地解释半天更有说服力么?”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抱怨了起来:“不过你也真是的,事先也没和我打声招呼,就忽然端了碗药上来。我这人从小就怕喝药,何况味道还那么苦!那一碗真要喝下去,没病都得被弄出点病来!”

对于他的抱怨,温沉吟并不理会,只是继续问:“那你好端端的为何会呕血?”

“你说这个啊!那就是小爷我的本事了!”

马小六嘿声一笑,快步凑到她身前,将手心一展。

一个轻薄柔软,犹如鱼鳔一样的东西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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