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一年,冬。
开往北平的火车,在冰封的华北平原上,走得又慢又沉。
像一个上了年纪的、喘着粗气的老人,每走一步,都要停下来歇一歇。
车厢里,没有暖气。
空气是冷的,还混杂着一股子旱烟、汗臭和牲口粪便的复杂味道。
过道里,挤满了蜷缩着身体、眼神麻木的难民。
他们像一堆堆没有生命的货物,随着火车的颠簸,左右摇晃。
沈清芷就坐在这群麻木的“货物”中间。
她穿着一身半旧的、洗得有些发白的蓝布旗袍,外面套着一件同样是半旧的黑色呢子大衣。
脸上还戴着一副遮住了她大半个脸的大大的黑框眼镜。
看起来像一个在外面求学的、家道中落的女学生。
毫不起眼。
她的膝盖上,放着一个同样是磨损了边角的皮箱。
箱子里没有时髦的衣裳和化妆品,只有一台小巧的、德国产的“莱卡”相机,和一本印着《庸报》特派记者头衔的崭新的记者证。
这是她的新身份,也是戴笠,那个坐在重庆的迷雾里、遥控着无数人生死的老板,交给她的第一份投名状。
她的任务很简单,也很模糊。
“去北平。”
临行前,她的新上司,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军统华北区区长,对她说道。
“去以《庸报》记者的身份,接触日伪上层的各色人等。”
“去为我们建立一个新的、能直达敌人心脏的情报站。”
“至于怎么做,那是你的事。”
“我和老板只要结果。”
沈清芷靠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窗外那片一望无际的、被白雪覆盖的单调的平原。
她的心中没有第一次执行任务的紧张,也没有即将深入虎穴的恐惧。
只有一种巨大的空洞和迷茫。
在特训班那如同地狱般的半年里。
她学会了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杀死一个人。
也学会了如何用最妩媚的笑容去欺骗一个人。
她成了一件最完美的武器。
但她却不知道,自己这件武器到底是为了谁而战,又将要刺向何方。
她的脑海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一个男人的身影。
那个在武汉的江边,对她谈论着“胜利的代价”的男人。
那个在珞珈山下,用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悲悯眼神看着她的男人。
如果他还活着,看到自己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会说些什么呢?
火车发出了一声悠长的汽笛声。
前方,那座如同灰色巨兽般匍匐在地平线上的、古老的北平城,遥遥在望。
沈清芷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从她踏入那座城市的第一步起,她那个曾经的、天真的、理想的沈家大小姐就将彻底地死去。
现在是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只有一个代号的冰冷的伶人,即将在这座巨大的、充满了谎言和罪恶的舞台上,开始她那身不由己的演出。
就在沈清芷乘坐的火车缓缓驶入前门车站的同时。
在北平西城一条名叫“劈柴胡同”的不起眼的小巷里,另一场无声的却又充满了血腥味的演出,也正在悄然地落下帷幕。
胡同的尽头,是一家挂着德顺祥字号的小小的杂货铺。
铺子的老板是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中年胖子。
他正拿着一把鸡毛掸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掸着货架上的灰尘。
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京剧《定军山》的唱段。
铺子里很冷清。
只有一个穿着长衫、戴着毡帽、看起来像是来买东西的客人,正站在柜台前,低着头仔细地挑选着柜台上摆放的那几盒不同牌子的洋火。
“老板。”
那个客人拿起一盒印着舞女牌的洋火,头也不抬地问道。
“这风都刮了一宿了,怎么天儿还是这么闷得慌?”
铺子老板掸灰的动作停了一下,抬起头看了一眼门外那片灰蒙蒙的阴沉的天。
也同样用一种闲聊的语气回答道:
“可不是嘛。”
“这叫乌鸦叫,风不止。”
“怕是要下一场更大的雪哩。”
“乌鸦叫,风不止。”
“要下更大的雪。”
暗号对上了。
这里是**北平地下交通站一个最隐秘的联络点。
而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铺子老板,则是这条交通线上一个极其重要的交通员。
那个买洋火的客人,是刚刚从西山根据地潜回城里来递送情报的地下党员。
他不动声色地将一张藏在袖口里的小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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