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长?”声音好似半梦半醒间的呢喃,祝流双以为自己在做梦。
“还不舒服?”何铭收回手问。
祝流双下意识抬手将凌乱的鬓发夹到耳后,挤出一丝自认为甜美的笑容:“没……已经好多了。”
“其他人都去食堂吃午饭了。”何铭双手环抱在胸前,垂眼看她。潜台词大约是在问:那你怎么不去吃午饭?
祝流双贴着桌面边沿起身,右手悄悄伸到背后,将衣服下沿坐出来的褶皱囫囵塞了进去,声音沙哑:“刚补了会儿觉,我也准备去食堂了。”
她的眼神飘忽不定,在他衬衫衣领处游移:“学长也去食堂吃饭吗?”
虽然知道俩人同去食堂就餐的概率不大,但她心里还是抱了一丝期待。
何铭摇头:“我一会儿要赶回事务所,下午出外勤。”
意料之中的答案。
提起的心被细雨无声打湿,沉沉地落回地面。祝流双乖巧点头:“谢谢学长关心,那你赶紧回去吧,不耽误你工作了。”
背在身后的手重回桌面,她开始装模作样地收拾起桌上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动作很慢。
“祝流双……”面前的男人忽然开口,喊她名字时语气生疏。
第一次听他亲口念自己的名字,平淡又普通的语调,就像是喊“张三李四”那般寻常,可听到她耳朵里却变得温柔缱绻。
祝流双即刻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燃起期许:“学长还有事吗?”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呈到她眼前,手指白皙修长,指甲修剪得很齐整。大拇指和食指间还捏着一张长方形的白底名片。
“我猜这张名片应该是你刚才遗失的,所以过来问问。”她听到他对自己说。
名片?祝流双记起今早她从医生手里得来的那张名片,问道:“谢静之医生?”
何铭点头,不等她伸手过来接直接将名片放到了桌面上,不咸不淡地说:“收好。”
“谢谢。”祝流双喃喃,眼睁睁看他转身。
等何铭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她才意识到自己该做点什么。
她调整了心情,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东西,背上包快走几步,试图跟上他的步伐。
但男人身高腿长,他走一步,她要多走两三步,俩人始终保持着小段距离。
祝流双垂头盯着前方的水泥路面,黑色皮鞋的前进步伐越走越快,他们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她几乎是本能地小跑起来,想要离他更近一点。
面前便是岔路,向南是食堂,向东是校门。就在她即将追上他的时候,何铭突然停下了脚步。
祝流双慌乱刹车,惯性使然,她的身体前倾,晃了两下才稳住双脚。
她从来不是莽撞的人,偏偏一遇上何铭,就开始洋相百出。祝流双在心里为自己点蜡:好丢脸啊!
何铭转过头来,私要寻人,目光触及祝流双红扑扑的瓜子脸时才发现要找的人近在眼前。
“正巧想问你,你是要找谢医生看病吗?”
他难道知道她在背后跟着他?祝流双赧然,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低了不少。
“不是我……家里有人生病了,想找谢医生调理调理。不过听说他年纪大了,不常接诊病人……”
何铭耐心地听她说话,得到答案后又礼貌地向她道别。
这没头没脑的小插曲过后,唯有祝流双乱了阵脚。她的两只脚仿佛是生了根的竹子,硬生生扎进了地里,挪不动了。
只因他临走前提醒了一句:“下次走路别跑太快。”
看吧!又闹笑话了。她在心里咆哮。
那天晚上,祝流双无数次戳开何铭的微信头像,准备说点什么。
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来来回回滑动,聊天框里打下的字删了又改,改了又删,独独打不出一句令她满意的话。
祝流双气急,怼着手机屏幕怒敲了几下。
当然她没敢真使劲,毕竟敲坏了还得花不少钱换屏。
哪知聊天框里却忽然跳出几个醒目的字眼——“我拍了拍何铭的木鱼脑袋,功德+1。”
完蛋了!她心道:不能撤回……这回真得丢大发了。
祝流双忘记自己什么时候设置的拍一拍文案。大约是“拍一拍”功能刚出来那会儿改的,文案还是田星雨提供的。
这下,该怎么收场?她要编一个什么样的理由才能挽回自己在何铭心中的形象?
忐忑地握着手机等了半天,并没有等来何铭的只言片语。
得,她那斗争半天的心理建设算是白做了。
冷静下来后,她决定:他不动我不动。
抱着这样的心态,祝流双坦然地点进了“人间草木”电台,开始收听节目。
这期节目不同于以往,封面上没有美丽的风景,只有满目漆黑。一轮小而黯淡的残月缩在角落。如果不是她将照片放大了仔细看,甚至都发现不了。
耳机里听不见悦耳的背景音乐,长久的静默过后,和何铭略显沙哑的声音:“今天,外婆过世了……”
他不曾哽咽,语气平静到仿佛在谈论“今天吃了什么”。
————
祝流双在黑暗中睁开双眼,她望着天花板愣神。耳机里是一片白噪音。
原来……那是他的外婆过世了。
巧的是,她的外公也在那年离世,死于强直性脊柱炎引起的并发症,心肌梗塞。
那时祝流双读大一。作为学校宣传部的干事,她为编辑运动会校报专题报道忙活了一个通宵,正准备补一觉睡它个昏天黑地时,急促的手机铃声将她叫醒。
电话里,母亲声音沉重:“小双,赶紧回家。你外公走了……”
祝流双没来得及合眼,便匆忙向辅导员告了事假,买最近一班高铁票赶回家去。
菰城只有一家殡仪馆,在城西的山上,遗体火化需要排队预约。外公遗体火化定在三天后的清早。
具体怎么个流程祝流双已经模糊了,她只记得母亲哭肿的双眼,失了声的喉咙,以及奏着哀乐的送灵队伍。
她没有亲眼目睹火化的过程,仅是站在屋外,静听亲人的呜咽。母亲喉咙嘶哑发不出声音,情绪崩溃到三番五次往门里冲。
祝流双死死抱着母亲的腰,拦住她的去路。
眼泪就是在那个时候肆无忌惮落下的。
取到骨灰盒后,一行人来到祭祀的地方跪拜,安抚亡灵。
摆放祭品,点香烛,磕头悼念……外婆平静地将长跪不起的母亲拉了起来,顺便催促祝流双收拾东西回家。
她发苦的嘴里应了一句“好”,随后揉着发麻的双腿站起来。在她起身的刹那,边上又有许多人齐齐跪了下来。
祝流双好奇,忍不住转头往祭台的另一边瞧去。
她竟然……在跪拜的人群中见到了何铭。
祝流双不敢置信,不禁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
何铭与她装束相仿,一身缟素,右臂别着黑色挽彰,腰间系着黑色挽带,一张脸木然冷峻。
两年多不见,再见他却是在殡仪馆。
祝流双悲戚地低下头,又忍不住抬起头去看他。
直到外婆催促自己要走了,才不情愿地转身。她落在队伍的最后面,步子迈得很小很小。
曾几何时,他们在同一天同一个地方怀着同样的悲痛,送别至亲。
在那样一个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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