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饱蘸墨汁的狼毫悬在雪白的宣纸上时,阿柠心中惴惴。

神秀殿内寂静无声,她隐约能听见外头簌簌的风声,穆清公主轻浅的呼吸声,以及银炭燃烧时细微的噼啪之响。

她自然听不到那男子半分动静,可她心知肚明,一窗之隔,他便在那里。

他会听见自己的动静么?会看到自己笔下绘出的他吗?

在这纷乱思绪之下,阿柠手中的笔在宣纸上缓缓游走。

她这一生,从未学过丹青之技,可此刻却心有灵犀,天然知晓该如何运笔,如何提按,如何勾勒出他的容颜,更知道如何描摹出心中那人的模样。

那个人就深藏在她心里,呼之欲出。

就在如梦似幻的思绪间,那幅画完成了,那是俊朗削瘦的少年,墨眉修长,风姿绝艳,却睁着一双过于锐利的眼睛,盯着画面之外的她。

穆清公主探头瞧过来,一看之下,惊呼出声:“真像父皇!”

不过她仔细端详过,又有些疑惑:“可是又不太一样。”

她的父皇生得俊美矜贵,往日性情寡淡得很,仿佛对什么都是漠不关心的,可是这画中的少年,虎视眈眈地盯着前方,好像一只才刚离了山林的小兽,随时一跃而起张开獠牙咬人,又仿佛急切地渴望着什么。

她歪头想了一番,终于喃喃地道:“你画了一棵春天的树,可父皇是冬日的柏。”

冬日的柏,虽然活着,却寡冷淡漠。

阿柠只觉浑身血液都涌上面颊,脸上火烫火烫的。

那个男人就在隔壁,而她却在这里画出一个他,几乎等于明摆着告诉他,我夜夜梦你!这简直是就差明目张胆地挑逗了!

她怎么可以这样?

她期期艾艾,结结巴巴,只能喃喃地道:“这不过是我梦中之人罢了……若是恰和陛下肖似,那,那便是大逆不道了……”

穆清公主却满心好奇,追问道:“为什么会做这种梦?”

阿柠微窒,眼前小姑娘那双眼睛澄澈明亮,单纯极了,她无法对着她的眼睛说出自己那难以启齿的梦。

而就在此时,元熙帝正立于琉璃隔扇之后。

他的额头轻抵在琉璃窗上,垂着修长的眼睑,静静地聆听,听她的声音,听她口中提及的自己。

他的梦中有她,原来她也在梦到他。

浮雕剔花的琉璃窗沁凉,他闭着眼,耳边却响起她轻柔

的声音:“我也不知那是何人,只知我常梦到他,或许这便是前世宿缘罢。

元熙帝听得这话,只觉惊喜犹如汹涌的激流,瞬间井喷一般绽放开来。

他被这铺天盖地的欢喜冲得骨头都要酥了。

喉咙间发出低不可闻的呻吟,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就是阿凝,哪怕重活一世,她也努力记着自己。

是了,她临终之前,曾经应下,只要自己好生照料两个孩子,她一定会记得,来世再会。

************

这一晚阿柠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她留在神秀宫陪着穆清公主。

寒夜漫漫,穆清公主显然睡不着,两个人便拿了引枕偎依着,东拉西扯地说起往事,阿柠说说自己爹娘和弟妹,穆清公主也说起自己父皇,自己皇兄。

阿柠听她说起这些,也就顺便问问,当听到昔日元熙帝曾经被封在陇地时,她有些惊讶,坐起来,望着穆清公主道:“陇地?

她不知道陇地在哪里,不过小时候读过诗文,隐约记得那是不毛之地,是遥远的边陲之地。

在她眼里,元熙帝,太子和穆清公主都是金尊玉贵的人,他们竟曾经居在陇地,这是她未曾想到过的。

穆清公主看她这反应,也有些奇怪,她略往上靠了靠,用手托着下巴:“确实是不毛之地,荒僻偏远,不过我长在王府中,年纪又小,并不太记得了,只隐约记得……

她歪头,蹙眉想着。

外面帐幔轻垂,夜明珠朦胧的光晕洒在她稚嫩的脸颊上,落在她娇白几乎透明的脸颊上。

阿柠睁大眼睛,耐心地等着她说。

穆清公主回想着昔日,终于道:“我记得坐在车上,车马颠簸,路远难行,我实在难受,便伏在榻上哭泣,踢腾,谁都哄不住,这时候辇车停下来,父皇来了,他抱着我。

阿柠屏住呼吸,追问道:“然后呢?

穆清公主越发蹙眉:“我太小了,并不懂事,非但不曾停止哭闹,反而吐了,似乎吐他身上了,可后面的事我便不记得了。

阿柠听着这话,心里已经是酸涩极了。

她轻叹一声,顺势将穆清公主抱到怀中,紧紧搂住。

她是弱骨纤形的人儿,如今十二岁了尚存稚气,更不要说三四岁时,那必是娇怯瘦弱,这样的她竟要经受**奔波,这一路劳顿,也实在让人心痛!

她也想起自己的猜测,自

己记忆中的上一世自己和夫君是在一处黄沙蔽日的苦寒之地那陇地偏僻荒凉仿佛隐隐都是吻合的。

所以……说不得自己的记忆便是陇地的记忆?

如果这样的话——

阿柠的心颤了颤她抬起手轻抚着穆清公主的背脊。

十二岁的小姑娘她身量还小似乎比同龄的小姑娘都要小一些脊柱也很是细弱阿柠从上至下抚摸着她每一根骨节心里都是怜惜和不舍。

在她的记忆中并没有什么儿女孩童不过她却天然地喜爱穆清公主想亲近她想把她捧在手心中疼爱。

穆清公主仿佛感觉到什么也很自然地将脸埋进她颈窝中亲昵地用手环住她的腰。

这样的姿势于两个人而言都是舒服的是自然而然的。

阿柠抱着怀中这娇弱的小身体柔声问道:“殿下你还记得皇后娘娘吗我是说你的母后。”

穆清公主懒懒地趴在阿柠怀中闭着眼睛喃喃地道:“不记得了那时候太小了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纤弱的身子微微蜷缩着她觉得阿柠又香又软她仿佛陷入一朵云中又好像被潺潺流水包融着。

她化为了一只鱼儿舒展而自在仿佛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要烦恼。

即将沉入梦乡时她意识模糊地想一辈子不会忘记这一刻的温暖。

***********

元熙帝双手捧着那幅卷轴无声地站在玉阶前。

这是女儿的寝殿天晚了滴漏声响起他得离开了。

可他不舍得。

隔着窗棂他无声地徘徊在廊檐下这辈子从未想到有这么一刻她重新抱起女儿安抚着女儿母女两个说着夜话在温馨静谧中慢慢睡去。

他践柞九年临御宸极揽天下至权然而在刻骨铭心的孤苦相似中终于大彻大悟天伦之乐伉俪之情为世间至珍至贵他可以要天下人匍匐在他脚下却换不回那声无隅也无法哄住稚子的啼哭!

也只有在梦中才能再次享受片刻的温情臆想着她还在他的怀中。

可是现在她似乎真的回来了就躺在女儿的榻上抱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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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熙帝在阶前站了许久一直到更鼓声响起他才缓慢地走出神秀宫。

待出了宫门外面帝王辇车早已备好众龙御卫、内侍、女官全都屏息候着御前太监跪

在车驾前挑起织锦的帷帘。

然而元熙帝颀长的身形立在那里,却是一动不动。

冬夜清冷,稀薄的月光下,众人不敢言语,低首敛目,无声地候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元熙帝却捧着手中那卷轴,缓慢地展开。

夜太冷,簌簌的寒风吹起,一旁太监连忙用自己的身子围起,为元熙帝挡着风。

元熙帝却恍若未闻,只痴痴地望着那幅画。

画中的少年于他来说,是熟悉,也是陌生。

他不喜欢这少年,可是他却知道,这就是昔日阿凝眼中的自己!

日月更替潮汐涨落,在他即将而立之年的这个夜里,他竟看到了初遇时,阿凝眼中的自己。

这世上为什么会有李秉璋,因为有阿凝在。

属于李秉璋的李秉璋**,属于世人的李秉璋形如槁木地活着,属于阿凝的无隅却在随着阿凝死,随着阿凝生。

*************

瑞香的事一下子就查清了,说是瑞香去了浣衣局后,偶尔言语间提起太医院,似乎有炫耀之意,认为自己好歹是学过医的,看不太起浣衣局的宫娥,以至于有宫娥心生嫉恨,便故意给瑞香下绊子。

本来这件事做得隐蔽,瑞香是必死无疑,谁知道元熙帝竟命龙御卫去查,查了一个水落石出,那构陷瑞香的自然得了惩戒,赶出宫廷,瑞香洗清冤屈后,依然留在浣衣局。

在这之前,瑞香自然是心比天高,不甘心埋没在浣衣局,经这么一遭,她再不指望什么,只盼着能保住性命。

她特意带了两包糕点,感谢阿柠,阿柠不要,瑞香执意要给,阿柠便让姐妹们一块分了。

因为这件事,众姐妹自然好奇,问起阿柠怎么求情的。

阿柠便提起元熙帝:“陛下以仁德治世,宽仁体恤,知道宫中竟有宫娥蒙冤,自然派人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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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脸的理所当然,倒是听得众人面面相觑。

一个小宫娥,惊动皇帝?阿柠这是做什么梦!

不过大家也不敢反驳什么,因为……阿柠确实救了瑞香啊!

***********

阿柠自然想说服大家,让大家知道元熙帝的好,不过不知为什么,她感觉对于元熙帝,众人依然是敬畏的,甚至畏大于敬。

当大家伙陆续散去,周围安静下来,她开始心疼元熙帝。

元熙帝也给大家发过白炭,那都是他的恩德,大家

才能有白炭用,元熙帝知道有小宫娥遭了冤屈,立即派人去查了,这样体恤宫人的皇帝,他是多好一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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