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顾呈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在谢时又吐出一口血的时候，顿时回过神，翻身从谢时身上下来。
没有惊动方才被他们屏退的下人，只是自己小心地握住了谢时手腕试了试，然后摸了摸颈侧，脉搏有些乱，但不致命。
顾呈猛然松了一口气，往后一倒，席地而坐。
谢时没有顾呈这么一个重物压制，直接无意识的蜷缩起来，倒是没有继续吐血了，可呼吸带着颤抖，用气音轻声哼哼着，一看就是忍耐着极大的痛苦。
得，他倒是疼得没完了。
自己这被折腾了一顿，眼下还得看着他。
顾呈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被打到的那边火辣辣的疼，手腕更是一阵阵刺痛酸胀。
事发突然，顾呈完全本能抵抗，以至于他现在才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谢时是在他说完那句‘同样的缘由’后突然疯的，顾呈本意是模棱两可说一句，糊弄过去最好，糊弄不过去也能让谢时瞎琢磨一下，然后就琢磨成这样。
所以，归根究底源头是密道还是他那句缘由？
谢时此前几次不对劲时的样子全部浮现在顾呈的脑海中。
在谢时第一次来到他的院子，不对，是他们第一次在点心铺遇到的时候，谢时的精神就有问题了，然后是院子，长公主府上突兀杀人，加上现在。
这四次里面有三次是他在场，长公主府上的那一次谢时应当没有看到自己，那么可以暂时抛开是自己的缘故。
密道这个诱因出现在第四次，和前面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也能暂时排除。
那么就只剩下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缘由’了。
当然还有一个不能忽略的暗性因素，谢时似乎是在镇国公府上受到过极大的创伤。
做戏做全套，他们此前定下了受了风寒的说辞，回到国公府以后不可能不做什么，没道理谢时昨晚这一切以后冒着被人察觉不对劲的风险再来他这里。
除非在国公府上又发生了什么，刺激到了谢时。
难道是镇国公知道了谢时杀二皇子的原因，心里不爽为难谢时，没准又用赐婚的事情戳了谢时？那么这一切都说得通了。
人性本就难测，镇国公权势滔天，会因为想要权势放弃自己‘宠爱’的儿子一点也不稀奇。
就像是也有人会因为自己的莫名的坚持而与家中最出息的子嗣断决关系。
譬如他前世时的谢家。
谢无咎的父亲，祖父，他的舅舅，外祖父待谢无咎非常好，对他和他的母亲也很好。
不同于其他的军功世家，外祖父和舅舅是纯臣，自始至终忠于佑安帝。
只是他们不曾想到佑安帝会在晚年变成那个样子。
刚开始谢无咎做他的伴读，谢家只以为是家族荫泽，而且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皇子罢了，不会又什么。
但当他被立为太子后，谢家面临支持他和依旧效忠佑安帝的两难境地。
不过也没有为难多久，外祖就带着谢家选择了佑安帝。
前面两位太子惨死，太子母家也都一并陪葬，谢家明哲保身再合适不过。
但也不仅仅是保命之举。
佑安帝身为开国之君，其人格魅力令人折服，外祖更是对其赞不绝口，哪怕后面佑安帝没有了最初的心性，忠君爱国这几个字还是刻在了外祖心上。
顾呈并不太在意。
他不是遇到事情便六神无主、日日垂泪寄希望于谢家的母亲，于他，谢家同他最大的联系就是谢无咎。
何况朝中永远不会缺少太子党，多一个谢家少一个也没那么紧要。
他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谢无咎虽还是自己的伴读，但他深受佑安帝宠爱，所以出入东宫的时间反而不多。
刚好卡在一个谢家能够接受又能够轻松摘开自己的地步。
直到他被罚关入禁宫。
此事不仅是佑安帝和他这个太子的博弈，也牵扯到谢家。
以谢家纯臣角度来说，这反倒是一个绝佳机会，他若是能在此时被废，虽躲不过被囚一生，却也能保全性命。
没有了这层敏感，谢家权势就能反过来出力，护住一个普通皇子还是容易很。
因此其势力之下无一人为他奔走求情，佑安帝在这场博弈中还是舍不得谢家，态度也逐渐松动，默认他退出。
而就在佑安帝和谢家悄然中达成共识之时，谢无咎无视家中的劝阻，一意孤行为他求情，未果，便想到了讲书教化的法子，出入禁宫。
而后流言四起，谢家骤然处于风暴之中。
外祖和舅舅对于他和谢无咎的流言怒不可遏，以至于他同谢家本来就日渐稀薄的情分彻底被消耗殆尽。
外祖乃儒将，一生虽征战沙场，却风清气正，哪里允许如此腌臜之事落在谢家。
可惜了，他到底也不是不甘心的，不甘心就这么走向他们安排好的安然苟活余生的结局。
若是认命，他大可不接受谢无咎的好意，只需再坚持几日，谢家自会将谢无咎看管起来。
于是他在谢无咎出现在禁宫的第一日，就忍不住死死抓住了此生中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顺着流言推了一把。
他了解谢无咎，重情重义，为人又容易心软，所以才能豁得出去为他求情。
他笃定谢无咎看到自己濒死的模样，就一定忍不住会帮他。
果然啊，谢无咎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跳下了他用自己做诱饵的陷阱。
甚至更加决绝。
谢无咎是谢家年轻一辈最有本事能耐的，然而在流言出来谢无咎依旧想要帮他这个地位尴尬的太子的时候，谢家就毫不犹豫的放弃了谢无咎。
他出来的那一天，谢家，外祖和舅舅与谢无咎断决关系，逐出家门。
此后八年，谢无咎再未回谢家，只在东宫与他同进同出。
“呃……”
突然一道痛苦的低吟声将顾呈的思绪拉了回来。
顾呈先是紧张得看了看，又摸了下脉搏，没有感受到太过强烈的波动，甚至比方才还要平静些。
“看来是没事。”
话音刚落，顾呈一僵，惊觉自己方才的动作太过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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