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程比薛陶陶想象中漫长许多，原以为最多几分钟就到了，可是一连开了十多分钟，导航仍在不停变换箭头的方向，估计得有五六十公里，真不知道那天达达靠着它的小短腿，是怎么把她带回来的。
又开了一会儿，她突然听到有人说话，下意识躲到一栋倒塌的房屋后面，仔细倾听。
那个声音像是从喇叭里发出来的，内容似乎是“欢迎您加入自然农场，我们可以为您提供免费食物、饮用水及安全的住处，无论您曾经是什么身份，只要成为自然农场的居民，即可获得属于自己的土地……”
这段话不停地循环播放，她不知道能不能出去，下意识看向克劳德。
克劳德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这是自然农场派出的搜索车，让他们先走吧，免得节外生枝。”
薛陶陶也是这个打算，点点头把车熄火，以免被他们听见。
喇叭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好奇地问：“自然农场真的那么好吗？所有人都欢迎加入？不会设置什么条件吗？”
如今的基地和国家不一样，性质更类似于公司，必须能为基地创造价值才能加入，就像绿洲之城那样，老弱病残统统拒之门外。
收容新人进去是需要花费物资与精力的，自然农场的管理人难道不在乎这一点？
克劳德眼中闪过一抹淡淡的嘲弄，“没有条件，不信你可以去试试。”
薛陶陶耸肩，“算了吧，我这个人没有集体精神，就喜欢到处流浪。”
克劳德忍不住笑出了声。
她莫名其妙，“你笑什么？”
“你很坦诚。”
薛陶陶想起他的秘密，故意说道：“坦诚是要相互的，我对你坦诚，你也得对我坦诚，不如……”
克劳德打断她的话，“他们走了，出发吧。”
喇叭声果然已经远去，薛陶陶只好发动车辆，继续赶路。
途中遇到一只变异野狗，个头比他们的车还高，眼睛血红，獠牙反射着森白的光，跃跃欲试地想过来，被克劳德操纵机枪吓退了。
车载机枪的火力很猛，面对一般的变异动物时根本不怵。
薛陶陶问：“车上的武器也是你自己加装的吗？”
克劳德嗯了声。
她愈发笃定应该努力提升他对自己的好感度，这样的人如果能留在身边，再配合陆深这台人形战斗机，她在废土世界的生活会过得顺利许多。
终于抵达目的地，薛陶陶认出眼熟的建筑物，找到两人之前居住的银行金库，跳下车跑进去。
克劳德也下了车，坐着轮椅跟在她后面。
薛陶陶跑进金库，悬在头顶的小球灯照亮这片区域，只见被他们打伤的那只变异野猫已经只剩下一副骨架，除此之外和离开时没有任何变化。
陆深没有回来这里。
她又跑去她被达达绑架的那栋房子，地上散落着她兑换出来的锅灶、碗筷，但是毯子不见了。
陆深来过，没找到她，带走了毯子。
他现在去了哪里？
薛陶陶环顾一圈，没有发现，只好问克劳德：“他不见了，你有什么办法能查到他在哪里吗？”
克劳德摊手，“我不是神。”
“那我在附近找一找，你等我一会儿可以吗？他受了伤，应该不会离开太远。”
克劳德想了想，说：“我给你一个小时，时间到必须回去。”
“好，谢谢你！”
薛陶陶急切地向车辆跑去，她感激的样子突然令克劳德很不爽，忍不住好奇她那个朋友是男是女，两人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让她如此牵肠挂肚。
他没有问，只是跟随她回到车上。薛陶陶驾车在周围搜索起来，因为怕陆深躲在屋子里与她错过，特地降下车窗，一边搜索一边大喊他的名字。
“你这样会把变异野兽吸引过来，也许还有更危险的东西。”
克劳德看着她幽幽地说。
薛陶陶道：“我会小心的，有什么情况我马上关窗。”
克劳德懒得再说她，把脸撇向一边，看着窗外的废墟。
“你给你的朋友讲过那个故事么？”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薛陶陶的精力全集中在寻找陆深上，无暇思考，随口道：“什么故事？”
“一家三口被火烧死的那个。”
“……没有。”
克劳德的心情好了许多，看着车载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提醒道：“还剩二十分钟。”
薛陶陶急得脑门冒汗，可直到时间结束，也没有发现陆深的踪影。
克劳德静静地看着她，蔚蓝的眼睛里是无声的催促。
薛陶陶知道，他给的机会已经够多了。
她咬了咬嘴唇，调转方向准备回去，即将启程时想到一件事，停下车道：“我下去留个记号，如果他看到了，至少知道我还活着。”
克劳德没有阻拦，薛陶陶跳下车，捡了块石头，打算在墙上留字。
落笔时她陡然想起陆深不识字，是个文盲，只能画画。
该画什么他才知道是她留的呢？
认真思索了一阵，她最后画了一个人牵着一条狗，那是他们看过的电影，他应该认得出来吧。
薛陶陶扔掉石头，看了那副画最后一眼，转身上车。
天空仍是阴沉沉的，极少有纯净的时候，路上空无一人，只有杂乱的车轮印记，与认不出是什么动物的脚印。
废墟一栋接一栋地在车窗外闪过，无论之间是商铺还是学校，医院或是银行，如今都只剩下断壁残垣。
没有河流、没有树木、更没有盛放的鲜花。
整个世界宛如一片巨大的坟墓，废土世界的人们，则是墓地中苟延残喘的老鼠。
返程的路上，克劳德心情罕见的好，话也多了起来。
“也许你那个朋友已经放弃等你，去过自己的生活了。”
“他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但你未必是他唯一的朋友。”
“一厢情愿的感情会让对方感到困扰。”
薛陶陶忍不住，回头看着他说：“你好像很不希望我找到他？”
克劳德愣了愣，立刻否认，“没有，我是个尊重仆人社交需求的人。”
“那你最好闭嘴。”
她没有找到陆深，心情已经够差的了，还得听他逼逼叨叨。
克劳德喂了一声，敲敲轮椅扶手，“注意一下你的态度，到底谁才是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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