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装病
“宫里的样式?”阿玉面色顷刻变得苍白了起来,“那便是……汴京来的人?”
胡匠人的目光透过玳瑁眼镜幽幽地看着她,“你有何惧?事过经年,且又不是什么要闻,总不会是冲着你来的。”
他手头依然打磨着一个雕刻山水的檀木笔筒,在间隙里透过帘子缝里往外瞥了一眼,正瞧见抱着佩剑坐在树墩子上的韩叔。
玳瑁眼镜下的双目有些浑浊了起来,似乎流淌着什么恍惚的回忆。
半晌,语调不带任何波澜起伏地说:
“跟他说这轮椅我能做,但最快也要半个月才能送到他府上……至于那位女娘的百子柜,我这边有现成的物料,大约十日就能做好。”
“……是。”阿玉嗫嚅着,应声出去了。
姜萸早在门口等了片刻,见她出来,笑问道:“匠人可答应?”
“我爹说能做,但是得等上半个月,百子柜倒是快,大约十日就能送到府上。”
“那是再好不过了,先交上订金还是到付?”
……
定下货物事宜之后,姜萸心情大好,眼波带笑,“还未问过娘子芳名,不知如何称呼?如今这般年纪,想必已经手艺大成了吧?日后定然能够继承令尊衣钵,成为云屏名镇一方的手艺人。”
“我叫‘祯玉’。”女娘见她面上笑意不似作假,也稍微卸下了心防,但依然只是漠漠地道。
“‘祯玉’?那可真是个好名字……‘祯’乃祥瑞,定是昭示着铺子生意红红火火,日进斗金呐。”
这话却像是触及了祯玉的什么逆鳞一般,神情瞬间僵硬,像是骤然凝结的寒冰。
姜萸不知自己何处惹恼了她,但也体情会意地收了声,小心关切地觑着她。
“祯玉娘子,若是没有别的妨碍,那我们便十日后收第一批货好了?还得劳烦您遣人送上门来,在此多多谢过了。”
胡祯玉站在榆树下送行,榆树投射在她身上的阴影将其完全笼罩,浑身淡漠的气息犹如一道飘渺的幽魂。
回到旧宅,远远就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站在门口,穿着靛蓝色长衫,头戴布巾,面色严肃。
“……你们身为客籍在此居住,可一定要安生守法,按时缴纳赋税,若是有违背公德、窝藏逃犯的行径,我定然会如实上报本官,不会包庇。”
他说话一板一眼,一看就不是好通融的人,应当是此处的里长,负责乡里治安与人口盘查,如今是来确认他们是否良民。
姜萸上前再三允诺了会遵纪守法,又陈明宋景安是留在她这养伤的病患,并非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待他查阅过了宋景安的户籍文书之后,才将信将疑地放过他们。
听闻宋景安是“病患”,里长皱起的眉下闪过几分迟疑,犹豫了好半晌才开口道:“既然他是病人,那娘子你就是大夫喽?”
“正是。”姜萸答道。
她又想起先前糊窗师傅提到过的齐元松勾结乡绅驱赶医师的事情,心下不由升起戒备,眼底情绪也冷了三分。
却听里长急切地道:“那娘子可曾听闻肺痨有何治愈之术?我家老母染上此病已逾数月,在齐大夫的济春堂那儿吃了药始终不见好,还说……还说什么‘十痨九亡’,说我娘她定然活不过两年!”
姜萸一怔,先前紧绷的气息尽数松懈。
她见里长眼含泪光,神情里的悲恸不似作伪,遂回过神来,犹豫地道:“肺痨并非不能治,但‘十痨九亡’也所言不虚……”
肺痨自古以来就被认为绝症,患者久咳不止,随着病程加重开始咳血。大户人家常用补品滋养吊命,饶是如此也难以更改病情渐进;寻常民间人家若患此症,则大多活不过三年五载,青壮年还好些,若是老弱妇孺,只要两年就足以销骨黄泉……
姜萸望向里长的眼神不免带上几分同情。
齐元松所言非虚,染了肺痨大多只能听天由命了,寻常大夫也只能开些止咳滋养的药品来延缓病情,但若是她尽力一试……
“我随师父求学时曾有耳闻过治痨秘方,虽说未曾广为使用,但也未尝不能一试。”姜萸谨慎地试探他的态度,“里长若是不弃,不妨让我明日前去一诊就知道了。”
若是能以此换得里长的人情,往后医馆事宜都会便宜很多。
闻言,里长感激不尽。他一改先前冷肃不近人情的情态,斑白的头发簌簌抖动,满目希冀地接连拱手三拜,迫不及待道:“那便如此说定了!诊金自不必说,定当全额奉上。明日我来请娘子移步寒舍,若是能救家母于危难,某定当结草衔环以报啊!”
送走了上门的里长,姜萸才踏过二进的垂花门,就见有人火急火燎地冲过来找她。
“不好了不好了!娘子,宋小郎君他不好了!”
姜萸心下一惊,但面上从容不改,只是正色问:“出什么事儿了?”
前来禀报的下人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只支支吾吾个不停,临了一摆手,“害呀!娘子你去了就知道啦!”
于是又马不停蹄地往西院赶。
穿过两院中间的月门,看到的景象却与昨日大不一样了。
枯萎的杨柳与石榴都被人尽数拔去了,新栽的垂丝海棠与月桂带着翻过的泥土香气。混杂着湿意的花木味道沁人心脾,错落有致的藤草与树木各侧不同,檐角的风铃不再锈迹斑斑,在阳光下反射出崭新的光泽,显然能看得出主人情致很好,也最适合养病不过了。
跨过最后一进的院门,推开房门,就看到宋景安百无聊赖地躺在躺椅上,浑身没有筋骨似的,双目空洞得像一潭寂静的死水。
“郎君!郎君!”
方才引路的下人急急喊道,宋景安却不为所动。
撞见姜萸的目光,下人又慌又怕,只好一跺脚自己跑了,留宋郎君自己与姜萸分说。
宋景安这才慢悠悠地转动眼珠,神色活像是管死人借的。
“姜大夫来了?”他戚戚哀哀地开口,声音淡得仿佛只余下一丝气息。
“你这是怎么了?”姜萸神色担忧。
宋景安见到她面上的忧色,快要敛不住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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