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王府
两个幕僚才退出去,老亲王捋了捋胡须,老迈却精光内蕴的眼里一片思索之色,他端起手边的茶盏正要喝,忽然听到一阵嘈杂动静,不由得皱了皱眉。
等看到来人时,老亲王脸上的怒色顿时如春雨一般无声消融:“鸢姐儿,来寻外祖父有什么事儿?今儿我让人送过去的东西还喜欢吗?”
他一连串的发问让寿阳郡主焦躁的情绪更加难止,她正想踹一脚旁边的花几,紧接着想到什么,连忙伸出手扶住了头上浓云似的发髻,一边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不好不好都不好!”寿阳郡主一想到自己现在连动作大些都不敢,生怕假髻跌落下去出丑,气得说话时都带了哭腔,“外祖父您答应过我的,要把朱聿那个贱种提到我面前来任我处置,可他们……”
老亲王知道这个外孙女年纪小,性子冲动易怒,不欲在大事未成之前向她透露太多,只道:“你不信外祖父,总该相信太后吧?有当今圣上的生母作保,他朱聿这次在劫难逃。”
看着对她向来亲和有加的外祖父露出这样阴冷的神色,寿阳郡主下意识一抖,继而一喜,但旋即她又困惑道:“太后为什么会选择帮咱们?”寿阳郡主是不比那些老谋深算的政治家来得聪明,但她也有脑子,坐在皇位上的人若能选,她若是兰太后定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自己的亲儿子。
老亲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
寿阳郡主犹疑道:“难道……朱聿真的并非先帝亲生?”
一阵脚步声传来,老亲王抬了抬手,寿阳郡主受惊似地缩了缩脖子。朱聿带给她的阴影太深,哪怕是在自家说起这样的秘辛,她也下意识感到心惊肉跳。
探子弓着腰进屋,在老亲王身旁附耳低语几句之后又很快退下了。
老亲王得了捷报,脸上层层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了,看见外甥女在一旁嘟着嘴生气,他笑了笑,慢慢悠悠地和外孙女讲起往事。
北国建朝多年,并非一直如现在这般兵力强盛,百余年前,积贫积弱的北国曾被外族侵犯,当时的北国民众沦为了最下等的人种,饱受欺凌,生活得极其悲惨。因此即便新的王朝在这片国土上再度兴盛,但那份仇恨代代相传,轻易是忘不掉的。
寿阳郡主有些不耐烦了:“外祖父,这我当然知道,您说点儿我不知道的吧。”
老亲王笑了笑,继续往下讲。
“大宛最后一个统治者塞纳罕在临死前亲自割破手腕,用他自己的鲜血在北宫的祭坛上写下毒誓。他说——有朝一日,大宛的血脉将会重新占据这片国土,到那时,自有他的后人替他向整个北国复仇。”
老亲王笑得意味深长:“你别忘了,大宛非我族类,个个茹毛饮血,生得一副蛮人模样……我正统北国儿女,何时有过一头卷发?”
寿阳郡主想起朱聿那头卷发,还有那双漆黑狭长的眼,莫名抖了抖。
熏炉里燃着上好的沉香,烟雾袅袅,屋子里一时十分安静,老亲王眯了眯眼,思绪也跟着腾起又淡去的香雾渐渐抽远。
记不清多少年前了,如今的兰太后当时只是先帝后宫三千佳丽中不甚起眼的那一个。一朝有孕,皇帝对她上心许多,晋她为兰妃,更许下承诺,只要诞下皇子,就封她做贵妃。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看着婴孩那头黑而卷曲的头发,兰妃脸上的血色一霎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不敢承担混淆皇室血脉的罪过,更无法接受当年塞纳河临死前的诅咒成了真,应验在了她的孩子身上!
即便她一早表态,将那个刚出生不过一日的孩子丢去永巷任其自生自灭,更潜心礼佛,祈求能洗刷罪孽,重新诞下一个健康聪明的皇子。但皇帝待她恩宠渐稀,满宫的目光渐渐落在了其他或娇娆或清丽的花儿身上。
直至那个孩子五岁那年,皇帝生了一种怪病。太医署束手无策,唯有一个江湖散医大胆揭了皇榜,入宫来只有一句话‘唯有至亲血肉为祭,陛下才得延续圣寿’。
满宫里能称上皇帝至亲,又能在这种时候被推出来献祭的人,只有永巷里长大的兰妃之子。
“只可惜啊……”兰氏忆及往事,幽幽叹了口气。
那一日原本就要成了。他再怎么凶狠,也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子,遑论永巷缺衣少食,即便有老内官想尽办法挪了自己的口粮给他,他也瘦得皮包骨,唯独一双藏在乱蓬蓬卷发下的眼又黑又亮,戾气逼人。
乌蒙法师割开那截芦柴棒似的手腕,血接了一碗又一碗,他们忙着画咒,浑然不在意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在一旁是生是死。直到他拼命踹倒了火盆,又赶上几年难遇的狂风,一场火险些烧了大半个永巷,惊动了当时的晋城公主朱危月,他绝活不过那一日。
“娘娘……娘娘?”
耳畔轻声的呼唤让兰氏渐渐回过神来,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