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玉看不见，但好像真的听见了往这边走来的脚步声，那样急切，那样迅猛，气急败坏地，要逮住他这个鸠占鹊巢的人。
聂玉倒是不怕和冯霜玉对峙，他既然想到钻这个空子，就早已明白会有这么一刻。
但不该是这个狼狈样子。
“殿下……”
顾明珠看向咬着唇的聂玉，她柔声问：“怎么了？”
聂玉艰难道：“不能让他看见，我这副样子。”
顾明珠了然，“我这就将灯吹灭。”
室内重新陷入昏暗。
顾明珠还在跟他胡闹。
聂玉还是能听见脚步声，他的心开始慌了，无暇去想，冯霜玉为什么走了这么久，还没走到他们跟前。
聂玉的发带湿透了，被顾明珠取了下来。
聂玉泪眼朦胧地看过去，顾明珠的半张侧脸被夜明珠照亮，明艳动人，但却……一丝感情也无。
聂玉终于知道，他早些时候，花银子买到的消息是怎么回事。
虽然公主看似荒淫，但对待男宠们，却很大度。
那些被送出府去的男宠，还能被好好安置，公主似乎是个好人，可那道消息却提醒他，在公主府一定要小心谨慎。
他第一眼见到顾明珠，将那道消息的警示全然抛到脑后，他就像是飞蛾，明知会被顾明珠这团耀眼的火灼伤，他还是义无反顾。
现在想想，他真是错的离谱。
顾明珠就是个无情——
夜明珠照亮聂玉的眉眼。
那双纤纤玉手轻轻抚过，顾明珠心疼道：“阿安，你的眼眶好红啊。”
聂玉有些恍惚了，他下意识问：“殿下满意吗？”
一垂眸，聂玉新的眼泪掉下来，顾明珠勾唇道：“我很满意。”
顾明珠拿着手帕，拭去聂玉脸上的眼泪，看着这样的聂玉，她心潮起伏，得到了莫大的满足。
脚步声重新响起，还伴随着冯霜玉气势汹汹的声音——
“到底是谁这么无耻？”
聂玉一抖，冯霜玉的影子映到屏风上，他将唇咬得发白，却又不可避免，发出一些闷哼。
聂玉不可置信地去看顾明珠。
很快，他那份不可置信，就被新的东西撞散，变成眼泪，簌簌落下来，几乎打湿了顾明珠的半张手掌。
这才对嘛。
男人就应该在她手底下，脆弱哭泣。
她能轻而易举弄哭一个男人，就能轻而易举得到，本该属于她的权力。
冯霜玉在屏风外攥紧了手，他被气到浑身发抖，“无耻、无耻，我今日定要看看，到底是谁——”
“你确定要看？”
是殿下的声音。
冯霜玉诚惶诚恐在顾明珠面前跪了下来，“殿下。”
灯火通明，原本摆在冯霜玉面前的那扇屏风也被撤走了。
聂玉散着头发，倚在顾明珠的怀里。
冯霜玉打量着聂玉的同时，聂玉却没心思看冯霜玉，他正惊魂未定。
顾明珠道：“阿玉。”
“我、我在。”
冯霜玉委屈地擦了一把眼泪，他鼻尖哭得通红，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明珠道：“你的设计，我很喜欢。”
冯霜玉攥紧了手，指甲将掌心掐得血淋淋的，那明明都是他的精心设计，如今却全都为聂玉做了嫁衣。
偏偏顾明珠在这里，冯霜玉根本不好发作，只能乖顺道：“殿下喜欢，是我之幸。”
顾明珠挑挑眉。
*
“若是无事，太子殿下……”顾明珠看向太子。
太子会意：“退……”
“先等等。”
说话的人是卫家长子，如今在户部任侍郎。
顾明珠道：“卫侍郎，你有什么事？”
卫微道：“臣只是觉得，陛下既然已经苏醒，殿下还在此垂帘听政，未免有些不像话。”
太子：“放肆，让姑姑在此垂帘听政，是本宫的主意，你算个什么东西。”
小太子平时在国事上不甚上心，一遇到顾明珠的事情就炸了毛，也不知道顾明珠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顾明珠按住太子，她低声道：“一切有姑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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