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淮郡主的车驾,目标明确,径直往朱仙镇驿站去,为首的姜青野戴上了一顶宽檐斗笠,坐在他身后的岁晏却不见了踪影。

后头压阵的青篷运货马车上,玄金劲装的磨喝乐版“姜青野”与焦急地抠手还隐隐有些坐不住的英王殿下面面相觑。

磨喝乐率先拱手,“英王殿下。”

英王殿下顶着酸疼的腮帮子回敬:“小道仙安。”

磨喝乐岁晏腼腆矜持地笑笑,“英王殿下谬赞了,不过我的确对和算八字,掐算吉时略有研究。”

小岁宴坚持不懈地向云雁展示自己,“爻卦我亦有涉猎,我帮二郎和郡主娘娘都卜过,已经应了一半了。”

看二郎脸上的伤,这不就是恶从心起的血光之灾,把郡主娘娘气得已经有三日没理他了。

云雁脸颊不自然地抽动,“你为悬黎卜算了什么,结果如何?”

方才还藏着些许骄傲侃侃而谈的岁宴却把嘴紧紧抿上,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同云雁扮无辜。

“英王殿下莫不是郡主娘娘派来考验我的?我答应了她谁都不说的,哪怕是二郎,我也不会说的,英王殿下真想知道,便自行去问郡主娘娘,她的私事,怎么能从我嘴里说出来!”

这垂髫小儿,恪守的规矩还真多,萧云雁抱臂在胸前,扭过头去不再看他,“慧极必伤,小郎君还是少算些,不然你小小年纪满头白发满脸褶子,多像小妖怪!”

虽然他那夜去寻悬黎时满心沉浸在即将与照楹成婚的狂喜里,却也注意到了悬黎情绪不对头,悬黎不提,他自然也不会主动去问。

如今倒是可以确定,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悬黎,是把情绪崩在这叔侄身上了。

姜岁晏像是一块滑不溜手的滚刀肉,听了这话也不恼,做了个捻须的假动作,小小的人硬生生地做出了仙风道骨看破红尘的模样,“波生极乐天,英王殿下,好事还需多磨呢。”

呸!英王殿下暗啐一口,什么乌鸦嘴。

马车赶在英王殿下发作之前缓缓停了,免了英王殿下一番口角。

岁晏率先跳下车去,下车后并没有走,而是朝着慢一步下来的英王殿下伸出了手。

二人再次面面相觑,岁晏伸着手慢吞吞地啊了一声,“从前陪娘亲坐车都会扶娘亲下车,习惯了。”

岁晏收回手,跑开去寻他家二郎。

萧云雁面色黑到扭曲,干脆利落地跳下来,他不需要人扶!

前头那一辆车上的人也正在下车,是悬黎。

姜青野伸手去接,悬黎板着脸像没看见一样,越过他迈了下来,姜青野完全没有被落了面子的尴尬难堪,而是展臂虚虚扶着,小心翼翼呵护的模样让云雁牙酸。

与悬黎同乘的不是照楹,而是王妃和秦照山,只是二人不再是华服翠饰,双双低调不少,男穿靛蓝直裰,女着素绸襦裙,站在一处像一对寻常的夫妻。

悬黎站定,并未朝王妃走过去,而是原地站定,目光直直落到秦照山脸上。

秦照山向悬黎叉手行礼,深深一拜,似是在道谢。

“既然我阿娘择定了你,我定是会尊重她,但也希望秦郎君好好记住,你娶走段家幺女,务必珍而重之,好好爱重。”

悬黎今日特意精心装扮过,眉如利剑,斜飞入鬓,一双朱唇开合之间语利如刀,“我代表我父将我的阿娘托付给你了,她若因你而有一丝不快,我会亲率西南境驻军踏平岭南,取你狗命!”

姜青野挺直脊背站在悬黎身后壮大声势,像他们三人在丰乐楼初遇时那样,“北境自会全力相助郡主。”

躲在姜青野身后拽着姜青野袍摆的岁晏闻言探出头来,重重点头。

原本还泪眼汪汪的王妃看到姜青野一副与她家悬黎同进退的模样便生闷气,现下只能寄希望于段瑜会将姜青野调得远远地。

在王妃酝酿着要发作的时候,悬黎朝后侧了下头。

朱帘走上前来给段瑛行礼,“朱帘,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由她护送阿娘这一路,陪阿娘在岭南住一段时间,秦郎君放心,你留在京城的亲随,我亦会派人好生照顾。”

悬黎对朱帘点点头,朱帘低着头站到段瑛身侧去,一双眼睛红红地,根本不舍得看悬黎。

悬黎心里也不好受,前世今生,她与朱帘翠幕相识之后,从未分开过。

可事关她阿娘,她不放心旁人走这一遭。

朱帘心思缜密,机警大胆,也最合适走这一趟。

但悬黎面上没透出一丁点脆弱,殷切叮嘱一般,低声细语:“我若是秦郎君,便不在朱仙镇下榻,而是赶到下一个驿站去,迟则生变。”

悬黎向一边让了让,将上马车的路给三人留出来。

段瑛经过悬黎时,停住脚步,张了张嘴,悬黎目光根本没法落在段瑛身上,轻咬着下唇一个劲儿盯着段瑛的腰带和腰间悬着的香囊,绿缎面的香囊缝地像颗玲珑的粽子,这样的雅趣是她阿娘才有的。

或许下次再见时,阿娘就不只她一个孩子了,或许她会有一个弟弟或是一个妹妹,阿娘就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阿娘了。

也,很好,会多一个人来爱阿娘,陪伴阿娘。

她乐见其成的。

段瑛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说,沉默地登上马车。

马车两侧的绿衫子婢女随着段瑛一起走了,跟在马车身侧,天赋异禀一般健步如飞。

这是许将军亲自挑出来的西南驻军中百里挑一的高手,也是对她这一选择无声的支持。

直到马车驶出驿站,悬黎挺直的背也不曾蹋下。

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她这一口紧紧绷着,不敢放松也不能放松。

她以为她早已做好准备与阿娘道别,甚至已经做好了独自面对一切的准备,却没想到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阿爹去世时,她的心被挖空了一块,今天阿娘亲手挖走了另一块。

“往好处想,姜庾楼还是那个姜庾楼,一直在你眼下,与你相伴,从前世走到今生,这样有安慰一些吗?”姜青野在一旁拿胳膊碰了碰悬黎的肩。

姜青野的低语像是浸了水的苏州锦,裹住了悬黎这一刻生出来的悲绪愁丝,但这浸水的锦缎裹在身上,也会引得人一身火气。

悬黎的眉毛皱到一处,抬头看向姜青野的眼神里的斥责与不满,丝毫不加掩饰,像是无声质问,又像是不想多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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