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微牵着月褚宁的手大步流星往前走,耳后没听见追赶声,看来二殿下不算太蠢,想明白利害关系也就不打算追究了。
月褚宁静静被她牵着,过了一会儿忽道:“你得罪了二皇子,他必不会善罢甘休。”
翡微无所谓:“那我日后不进宫就是了,他见不到我自然没法找我的麻烦。”
“……你倒心宽。”
听不出来是讽刺还是夸奖,她回想方才情形,觉得有些好笑,便歪着头笑:“难得我也能体会一次英雄救美的戏码。别说,是有点子趣味。”
月褚宁闻言脑门一黑,明知故问:“谁是英雄?”
“自然是我。”她答得流利,美人是谁不言而喻。
他把手抽了回来,耷拉着嘴角:“少往脸上贴金,今日是你幸运有三皇子在场,否则以二皇子的脾性,不剥了你一层皮绝不会放你离开。”
翡微觉得“不知好歹”大概说的就是他这样的人。
她会得罪二皇子难道不是为了某人鸣不平才出手?一番好意被泼了冷水,寻常人大概早要拂袖而去,翡微倒不太在意,一方面她早习惯了月褚宁这分外拧巴的性格,另一方面她甚少受旁人的言行影响。
她淡然道:“总归今日无事便好。”
说完她径自往前走,身后的月褚宁默默跟上,眼神时不时偷偷往她背影飘。
其实他想说的不是这些。
她没有视而不见,没有因为对方是二皇子而选择视而不见,依旧如之前那般,见他被人欺负,毫不犹豫的挺身而出。他心里,其实是感激的。甚至在感激之上,又多了点其他什么东西。
心中泛起一丝丝一缕缕说不清的感觉,悄无声息的弥散开来,仿佛让周围的冬意都化为了暖春。
这种被人保护,被坚定选择的感觉……着实美好。
可这些话他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月褚宁有些懊恼地握紧了手,他也知道自己有时说话很不讨喜,明明心里不是那样想的,却总控制不住下意识把人推远。
他望着她往前走的背影,心里突然闪过一丝不安,如果有一日,他当真把她推远了怎么办?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想法刚起,他心下猛然生出一种说不清的慌张无措,忍不住加快脚步,伸手去够她的衣袖。还未够到,翡微却忽然停下脚步。
见她突然转身,月褚宁立刻收回手,背在身后假装无事发生。
她道:“对了,那个二皇子的话你不用理,刚才那些淫言污语你就让它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月褚宁有些发愣,她说这些……是想安慰他?
可这样的话又何尝不是一种信任,相信二皇子口中的话都是假的,相信他并非秽浊之人。
月褚宁感到心中又开始涌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情绪,他突然有些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慌乱地垂下眼帘,低声“嗯”了一声。
瞧他回应的十分敷衍,翡微以为他又闹起了莫名的脾气,无奈叹了口气,却见他微微动了动唇。
声音很小,但她还是听见了。
“今日……多谢你。”
翡微愣住,这好像还是第一次听见月褚宁谢她。
墨发在他身后飞扬,衬得他皮肤愈发的白。之前在盈霜殿被掌嘴的红印似乎还未消退干净,留下一层浅浅的薄红在两腮。
他的眉眼间透着难得一见的柔和,翡微觉得月褚宁此时的态度有些奇怪,却也说不个所以然。
两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一种不可言状的尴尬,翡微转回去继续背朝他向前走,有意打破这尴尬的氛围,便随口找了个话题:“方才我听那内刑司的太监说什么‘红花尽开’‘雾里看花’,是什么意思?”
月褚宁脸色暗了下来,沉默许久,露出一丝冷笑。
“宫里掌刑罚的太监大多心思阴暗扭曲,越是狠毒的招数,越要起个文雅好听的名字。”
他跟在翡微后面,淡声道:“他口中的‘花’指人的血肉,‘红花尽开’说的是把人打的血肉模糊,血和碎肉从皮肤里破涌而出,如红花绽开。而‘雾里看花’更加恶毒,说的是皮肤表面看不出伤,里面的血肉却其实碎成了豆腐渣,久久难愈,血慢慢在皮下淤结肿胀,慢慢把皮肤撑的薄纸一般,从外面看不真切里面的伤到底如何,只能看见皮肤下面隐隐血红的一片,宛若雾里看花。”
翡微听得毛骨悚然,果然俗世折磨人的法子多。
月褚宁继续道:“前者伤口外露,痛苦不堪,卧床三月方能下床。后者之所以更加恶毒,在于它伤在内里,其疼痛透骨钻心,而且极难治愈。受了此刑,莫说三个月,大部分人一个月都挺不过去。”
翡微“啧啧”两声,不甚认可地摇摇头,又问:“你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莫非之前在宫中时亲眼见过?”
月褚宁神色慢慢阴郁,漆黑的双瞳隐隐闪烁,犹如黑夜中冥冥熠熠的鬼火。
他声音冰寒如霜,冰冷道:“我见过,也受过。”
翡微倏地停下脚步。
“那时我十一岁,没有药也无人照顾,疼得厉害了便用地上的雪盖在伤口上,等皮肉冻麻了,也就感受不到疼。那段日子我日日呕吐发烧,宫里的人都以为我一定熬不过那个冬天,生怕因为我的死被拉做替罪羊,于是都远远避着我。我有时候几天都吃不上一口东西,实在饿得受不了,就爬着四处寻老鼠吃。”
她失神地望着前方的路,紧紧握住身侧的手,问:“他们因何罚你?”
身后的声音没有起伏,“……忘记了,我在宫中所受刑罚太多,任何一点小事都能成为被罚的理由。”忽而他声音微扬,恨恨道:“原由、动机、目的,这些我通通都不在意。我只需要牢牢记住那些人的嘴脸就行了。”
他没有明说,但她知道,他想要牢牢记住他们,日后十倍百倍的讨回来。
或许这个想法未必有实现的一天,但却是能让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翡微缓缓回身,目露悲怜地看向他。
他眼中有深切的恨,哪怕他嘴上没有明说,但内心里早已恨透了那些曾经欺负过他的人。
一句人之须善多么容易说出口,可谁又真的有资格劝他放下仇恨与人为善。或许其他人经历他所经历的那些,早已面目全非也未可知。
想起他身上隐藏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气,或许也跟他从小生活在人心恶浊之中有关。
翡微在心里默默叹息,刚想抬手拍拍他的肩膀,就见他身后急急跑来一个身形高大的身影,正是三皇子郑亭。
她微微蹙眉,他跑来作甚?
皇子自小习武,郑亭虽看着文质彬彬实则底子不错,从临溪亭跑过来也有一段不短的路,他人到跟前却脸不红气不喘,依旧一派优雅丰朗。
“二位稍待,”他行了个浅礼,对他们二人道:“今日实在失礼,让两位败兴而归非我本意。”
郑亭看向翡微,“我知凌四姑娘不欲追究实则是给二哥留了情面,二哥尚在气头才会不明其意,我愿替二哥向两位致歉,还望二位莫怪。”
郑亭长得俊朗风雅,语气温和,举手投足间又自带尊贵,哪怕是轻声道歉都显得那么高不可攀。
若是换成了寻常人,被他这般身份尊贵的人亲口道歉定会诚惶诚恐。但皇权之上自有天道,骨子里翡微不畏皇权,所以自然地接话:“那三殿下要如何代二殿下道歉?不会只是嘴上说说便了吧?”
郑亭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么问。
不过转念一想,既然是道歉确实不该只做做样子,总要有所表示,当即道:“凌四姑娘想要我如何赔礼都可。”
翡微却没急着开口回答,反而再次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会儿。
此人出身高贵却不见丝毫气傲心高,足见其本性纯良,浑身更是隐隐透着一股浩然正气,倒是……相当适合修道。
不过他身在皇家,恐怕难以舍弃纷奢权欲。
方才那位二皇子浮躁莽撞,性情里更有残忍狠毒之色,此人若继位成帝,他日必成暴君,彼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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