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给你那两样东西,究竟要你做什么?”问出这句时,我感觉似曾相识,不明觉厉地瞥了眼黑树根上被钉住的头发。那些女人失去了名字,没有了生命,被一笔写进族谱,又被一笔钉住了永生。
朱阿绣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有正面回答,只将视线虚虚投向了祠堂深处,继续述说着接下来的故事:“她把东西交给我时,问我:‘阿雀最怕什么?’我说,她最怕的,就是让小信踏进这座祠堂。”她顿了顿,声线平直,却字字如坠寒冰,“于是,她便告诉我了一个法子。”
“我当时不得不信她,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先将信儿藏进后山那座破庙,自己趁着夜色,摸向祠堂。那夜,祠堂的门竟未落锁,因为次日便是祭祖,张家白日洒扫,离开时只是虚虚掩了门。我趁机溜进去,在昏沉里摸到了那本厚重的族谱,翻到写有阿雀名字的那一页。”
“我看见阿雀名字旁就是‘张信’两个字,而我的名字旁还有一个被凭空捏造出来、充作我儿子的名字……那一刻,我两眼发黑,浑身的血都往头上涌。这群丧尽天良的畜生,为了那点可笑的香火,竟能做出这等篡改命理、伤天害理的事!”
“我没有立刻离开,只为等在那,等着被张家人发现,等着让他们看见……一个女人,在祭祖那天光明正大地进了他们的祠堂,将手印按在了族谱上。”她的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弧度。
“天快亮的时候,外面终于响起杂沓的脚步声与吆喝。他们发现了我,像豺狼虎豹举着火把,提着棍棒,将我堵在祠堂中央。张柏舟走在最前头,瘸着腿,一拐一拐,脸上的狰狞却像要吃人。他看见族谱上我按下的血手印,眼睛瞬间红了,扑上来就掐我脖子,吼着问我把信儿藏哪儿了。”
“我说,信儿死了,被我亲手杀了,扔进了后山的枯井。他不信,耳光劈头盖脸地扇下来,打得我耳中嗡鸣,眼前发黑。后来……白小姐来了。”
“她就站在祠堂门口,拄着拐杖,身影在曦光里单薄得像一片纸。张柏舟见了她,气焰竟矮了三分,下意识退后半步。白小姐看着他,声音特别平静:‘放了她,我告诉你孩子下落。’”
“张柏舟哪里肯放,指着我骂是祸害张家的妖妇。白小姐却叹了口气,那叹息里透着说不尽的悲凉,但我知道她演得很真,她对着那畜生说:‘那孩子身上缠了不干净的东西,你们若强行带他入祠记名,他活不过十岁。’”
“张柏舟根本不会听,挥手让人上来拿我。白小姐挪了一步,挡在门扉之间。张柏舟急了,猛力将她推搡开,她故意偏了些角度,重重摔在青砖地上,发出一声闷响,终究没能拦住。”
朱阿绣模仿了那记摔倒的声音:“砰——”
“那声音,我到死都记得。”她眼神空茫,“白小姐倒地时,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平静得很,仿佛在说……‘成了。’”
“我没走,反而故意留下。他们把我捆起来,扔进阴湿的地窖,每日只从栅栏缝里递进一碗馊臭的泔水。逼问,拷打,鞭子抽得皮开肉绽。没过两天……我就吐露了藏身的地方,他们‘找’回了信儿。”
“我被押去了祠堂外院,信儿看见我,挣脱了人就扑过来。他想喊,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只是小嘴一张一合,拼命做着口型……我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喊‘娘’。”朱阿绣的声音终于裂开一道缝隙,她低下头,肩背剧烈颤抖,喉咙里挤出被压碎般的、兽类的呜咽。
“他们把他拖进祠堂,按在那截钉满女人头发的树根前,逼他磕头,逼他上香,逼他彻底将名字‘烙’进族谱。信儿不肯,咬了一个族老的手。那老东西反手就是一耳光,将孩子死死按在地上,掰着他的手指,强行在谱页上摁下鲜红的手印。”
“指印落下的那一刹,我知道,我终究是负了阿雀的嘱托。”
“后来……信儿果然就病了。高烧呓语,药石罔效,整夜惊哭,说看见一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立在床头。张家请郎中,郎中摇头。又请神婆,神婆说是冲撞了祖先,得在祠堂罚跪,以息祖宗之怒。”
“他们放了个蒲团,让信儿跪着。跪到第二天夜里……”朱阿绣抬起头,脸上蜿蜒的泪痕在昏光下竟是暗红色的,像浓稠的血,从深陷的眼窝里涌出来,沿着皱纹的沟壑往下淌,在下巴处汇聚,一滴一滴砸在地上,“他就没了。”
“他们都说信儿是暴病夭折。可我知道,白小姐说的每个字都是真的。信儿进了祠堂,便是踏上了死路。他是被阿雀带走的。阿雀临去前反复说,别让信儿进祠堂……他进去了,他的魂就和那些女人一样,被钉在了族谱上。阿雀只能……只能带他走。”
祠堂陷入一片粘稠的死寂。
唯有烛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和朱阿绣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哽咽。门外的撞击与抓挠声不知何时已停歇,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沉甸甸的,仿佛连空气都凝结成了冰冷的琥珀。
我看着眼前枯瘦如柴、满面血泪的老妇,只觉胸口被浸透冰水的棉絮堵塞,沉滞闷痛,几乎难以呼吸。
“所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张信九岁就死了。那后来……村里那个张信,是谁?”
朱阿绣慢慢止住呜咽。她抬手,用袖子擦脸上的血泪,可那血泪越擦越多,把整张脸都染红了,在昏暗的烛光下像一张诡异的面具。
“后来那个啊……”她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更扭曲的笑容,“你不是猜到了么?是我剥了别人的壳,用‘傀术’做的。”
“傀术?!”方珞一失声惊道,“难道后来的张信是……”
朱阿绣僵硬地点头。
“信儿的事还未‘了结’,他还没活过来。白小姐便问我:‘你想报仇吗?’”
“我说,想。我想让张家人死绝,想让张柏舟断子绝孙,想让每一个将阿雀扔下枯井的人,都不得好死,永世煎熬。”
“白小姐就笑了。她笑的时候,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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