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飞鸿劝胡酒
李簪月心头一荡,她飞快地将收好的宣纸叠好放在桌案上,“原来大人早就看穿了我的身份,直接将我赶出这贡院就是,何必出言讥诮我?”
“你又焉知我不是那谄媚取巧、逢迎阿谀之徒,我在讥诮娘子的同时,也是在贬损我自己。”
李簪月气得将那镇纸往试卷上一拍,“给钱,你先给钱,我才干活。”
李簪月抱臂等着那男人去里间取银两,谁知他竟然直截了当地递给她一个酒囊,“新酿的马酪,在长安可是稀罕物件,抵你这收卷子的工钱可行?”
“谁要这玩意儿,你抵给那些鲜卑人吧!”
李簪月撇了撇嘴,提步就走,却听背后那男子微微有些沙哑道,“我是本次制举的考策副官萧起缘,谢夫人就不好奇本次制举阅卷,要选用何种人才吗?”
她回过头去,这才仔细打量着院落中收拾宣纸的男人,长身玉立、神情倨傲,没有书生的谦恭,明明都年逾三十了,还周身尽是少年人的疏狂。
原来他就是萧起缘,他就是近日那位惹得长安纸贵的边塞诗人。
“谢夫人可知道制举对策的题目是什么?”
李簪月拿起那装着马奶酒的酒囊晃了晃,她前两天才在元昼的饭桌上尝过这酒,一股子酸糟味儿,才滑过舌尖她就想呕出来。
“皇帝若曰,秦皇据长城之固,汉帝以昭君安胡,唐王屯垦戍边、羁縻四方,秦皇、汉帝、唐王,孰得孰失?”
李簪月平生最讨厌看书,但不得不看时,也能说上两句,“一朝一代的边境政策总是变化的,和亲数次的汉朝也有汉武六讨匈奴,武功充沛的大唐也曾经默许过回纥的劫掠,这例子举得有失偏颇。”
“谢夫人倒是与圣人说得如出一辙,圣人说我这例子举得不够辩证唯物,我却翻遍古籍,都没有找到这辩证唯物是何物?”
李簪月当真是坐了下来,用手蘸马奶酪为笔,“其实这道题很好答,圣人不外乎是问,如今与梁朝划江而治,该采用什么边境政策,防御、和亲、还是征伐。
可是这谜底都写谜面上了。那南逃渡江的天子,在江南膏腴之地载歌载舞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抵得过胡人轻骑的狼奔豕突?”
李簪月无奈摊手道,“圣人麾下谋臣如云、猛将如虎。追亡逐鹿、宰割天下不过是这一二十年光景,举子们只能选征伐,答案也只可能是征伐!”
萧起缘不再扬起他那高傲的头颅,他平视着她,“那谢夫人,谢夫人心里想选什么?”
“我不过草芥,我难道还能去太子跟前吹枕头风吗?”李簪月噗嗤一笑,她顿了顿,轻轻点了一口马奶酒放在嘴中,似乎并没有那么冲鼻了。
李簪月长叹一口气,“我老实告诉你,我想选和亲。修筑长城,要服徭役是我的丈夫;戍边征伐,要千里从军的是我的夫君。”
萧起缘听着这意料之外的答案,他眯了眯眼睛,“那娘子以为,谁会是那名和亲的公主呢?”
李簪月的桃花眼眨了又眨,“眼下北朝兵强马壮,自然是要南朝送公主渡江,不外乎是个可怜的宗室贵女罢了,我怎么知道是谁?”
萧起缘嗤笑一声,“你说和亲的公主她会想什么,她会像文人士大夫写昭君一般,以失身胡虏为无限之恨吗?”
李簪月呸了一声,“还因为失身无限之恨!这些恶心至极的文人竟写出些恶心至极的文字!总是臆想女人非要抱着个牌坊过一辈子才好!”
李簪月轻笑道,“我看这所有写昭君诗作中,只有王介甫写得尚有几分灵气,黄金捍拨春风手,弹看飞鸿劝胡酒(1)。
什么失身、什么贞洁、什么无限之恨,我看还没有眼下的一盏胡酒重要!”
说罢,李簪月便揽起这装满了马奶酒的酒囊,头也不回的走出这贡院。
萧起缘面无表情地随手扯过一张拙劣的试卷擦拭起了桌案上马奶酒的酒渍,他看着李簪月窈窕的背影,轻声道,“待公主清醒之日,也定要如此想啊,臣还等着喝你和殿下大婚那日的胡酒呢。”
——
白马玉辇碾过朱雀大街,开道的金鞭驱退马蹄扬起的尘埃。最后一缕晚霞过处是千百参差人家,等他再往车窗外凝望之时,就只剩严阵以待的金吾千骑了。
他阿耶非但不许他骑马入殿,连搜身都搜了三次。
元昼无可奈何地将蹀躞带上的匕首摘了出去,那内侍满脸堆笑,叹了一声殿下莫怪,才领着他入殿。
“太尉、司马、开府仪同三司、凤翔陇右节度使、雍州牧、华州都督、领十二卫大将军……”元游那双和元昼如出一辙的凤眸紧盯着他,“你这官职可真够长的,朕都不知道该喊哪一个。”
“在朝中称职务,圣人唤我太子便是。”
元游吹胡子瞪眼道,“元大虫,我真是太久没请你吃竹板炒肉,你皮痒痒了!”
“阿耶,你不要当着别人叫我的小名!我不喜欢大虫这个名字!”
元游从桌案上翻出一本奏折,摔在元昼的面前。
“我让你总领百官,你手下的那群赭羯精兵就在平康坊里将那群文臣揍得跟熊猫似的!”
“我让你安抚前朝遗属,你倒真会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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