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暮心头一震,一股无声的力量涌上来。

陈丘野向来这样,没有过多冗余的语言却掷地有声,认准的人和事无人能扭转,亲爹也不行。

现实是死的,可人脑子灵活,动一动总有办法解决,在哥哥这压根不会发生她和陈景澄这样的情况。

“别想了,”陈丘野说,“我喊曲红晚上带你出去玩,回去换身衣服,尽兴玩。”

“你去吗?”黎暮问。

“想我去?”曲红和黎暮还算熟悉,又都是女孩子,陈丘野没打算去。

黎暮:“嗯。”

陈丘野:“我修完车过去。”

“好。”

黎暮走远,陈丘野将指间的烟含在嘴里点燃吸入,脑中回放陈景澄讲过的话,从中提取出一个关键词——陈景雨。

叔叔婶婶不喜子女奢靡,怎么会给陈景雨买2200的裙子?

就算买了,如此贵重陈景雨怎么舍得让他一个大男人洗?

分明在试探,他却没注意到,又一次疏忽了。

她在身旁,他就乱了阵脚。

陈丘野指间香烟燃了长长一截,烟灰落到裤子上烫到肌肤,他回过神,肩膀下沉,悄然一声叹。

另一边。

黎暮回家换了身衣服,等待曲红来。

下午三点,一辆越野停在黎明.暮色院门口,车门打开,一只七八厘米高的鞋跟踩到地面,往上一双白皙纤长的腿裹着紧身裙,曲红散着一头酒红色大卷发,摇曳着小碎步迈进院内,瞧见坐秋千上看书的黎暮热情高呼:“妹妹。”

“红姐。”黎暮合上书,走过去。

曲红上下打量黎暮一番,“你哥没说晚上去哪?”

“没有。”黎暮答。

“夜店,”曲红握着黎暮双肩转身,“妹妹你这裙子像个高中生,太纯了,进去换身美艳性感的衣服。”

两人进到房间,曲红把黎暮的衣柜翻个遍,没找到一件符合她审美的衣服,“你这些衣服都不够辣,姐带你去买一身。”

黎暮去酒吧属于闷头喝酒,不蹦迪不钓男人的类型,也不会特意化浓妆选衣服,“不用了红姐,我四肢协调跳不起来。”

以前曲红亲见过舞蹈老师陪黎暮练芭蕾,不信她的话,拉着人往外走,“不会跳就瞎蹦,出去玩就要玩痛快玩爽。”

服装店出来,曲红又拉着黎暮去理发店卷头发,如此盛装打扮,黎暮以为她们要去云阳市最大的夜店。

车停到目的地,她愣住。

一排米粉、炒饭的小店中突兀地多出个欢姐舞厅,简单的四字招牌还需要分两行在牌匾上展示,字小得视力差都看不见。

曲红打开包翻出小镜和口红,涂抹好嘴唇一抿,“走啦。”

黎暮没动:“红姐——这?”

曲红仰头看眼牌匾哈哈大笑,“这舞厅晚上才开也算夜店,”她一手挽着黎暮胳膊,一手推开门,“你哥让我带你出去玩,还不让去夜场,我就想到这。”

玻璃门内一道狭长的楼梯,走进地下室,棚顶挂着圆球转灯,五光十色的光芒四处闪耀,几位叔叔阿姨在大厅正中跳四步舞。

黎暮看眼身上的抹胸裙子,又瞧瞧曲红,来这种复古舞厅用穿成这样?有人在意吗?

曲红看出她想法,勾唇一笑,“这里也很有趣,”曲红拉着黎暮往里走,“走带你去见一个人。”

她们走到吧台,曲红朝柜台里整理酒水的女人喊:“欢姐。”

女人转过脸,面容和曲红高度相似,讲话的调调也相同,“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女人打量眼黎暮,“这美女是谁?”

“没看出来?”曲红颇为得意,“陈丘野妹妹。”

欢姐又瞧眼黎暮记起来了,问:“好几年没回来了吧?”

黎暮不记得这位欢姐,礼貌答:“五年多。”

欢姐嗤笑着看曲红,“五年多还围着人家妹妹转,你可真能耐。”

曲红不理,只道:“来瓶啤酒。”

欢姐:“没有。”

曲红径自走进吧台,打开冰柜拿出冰啤酒起开,给黎暮倒了杯,“你只能喝一杯。”

黎暮皱眉:“哥哥连这也交代了?”

曲红笑:“是。”

“你看下店,”欢姐说,“我去吃口饭。”

曲红:“多吃点,看你胸都瘦没了。”

欢姐手在胸前一笼,“老娘胸大着呢。”

曲红打量一眼:“可惜太老了,皱巴巴的,没人愿意摸。”

黎暮:“……”

欢姐走远,曲红向后一靠倚着吧台,举起酒瓶和黎暮碰杯,“欢姐是我妈,这家店她开的。”

黎暮惊掉下巴。

曲红望着几位舞动的叔叔阿姨,说:“我妈年轻时第在舞厅喜欢上一个很会跳舞的男人,爱得要死要活,可惜对方不喜欢她,纠缠多年无果,她在我外公外婆的压力下嫁给我爸,没过几年,她听说那男人离婚了也跟着离婚,单身后又去追,人家还是不喜欢她。

后来那男人二婚、三婚,她苦等无果就盘下他们相遇的这家舞厅,盼望那男人能再走进来热舞,但人一次没来过。

前年,我好奇偷偷去看那老头,发现他腿画圈,走路颤颤巍巍,一打听原来得了脑血栓,早跳不了舞。

她就跟傻子一样。

前些年我们俩吵架很凶,我骂她犯贱,她诅咒我一辈子得不到陈丘野的心。”

曲红苦笑,“子女逃不掉父母的诅咒,我确实得不到陈丘野的心,不过后来我想通了,我绝不能像我妈那样傻,为一个男人牺牲好年华。陈丘野不喜欢我,我就和别人谈恋爱,享受只有一次的大好年华,等哪天陈丘野喜欢我了,我在跟他。

他一辈子不喜欢我也无所谓,反正没耽误我什么。”

这些话给黎暮的冲击力,比刚刚曲红母女讲话的方式还大。

她还停留在曲红苦情式暗恋的阶段,实则曲红想法早变了。

黎暮啄了口酒压惊,“你不是还让我问哥哥有没有喜欢的人?”

“还忘了问你和他聊的怎么样?”曲红见黎暮怔怔的,笑说,“我一直喜欢陈丘野,但他不喜欢我,不对等的爱情,不能要求我为他守身如玉,对吧?”她撞了下黎暮,“再说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为什么不行?”

黎暮虽然工作早但都在校园里,写的故事也多是青春悬疑,没真正接触过社会和三教九流各类人群,听到这种感情观接不上话。

“妹妹啊,”曲红不在意,拍拍黎暮肩膀,“人心很复杂的。”

她抬手指舞池中一大爷,说:“那个大爷怀里的阿姨是他的地下情人,他们每周三和周五来这里偷情约会,阿姨还是大爷妻子的朋友。”

黎暮瞳孔一震,“这个年纪还偷.情?”

曲红望着人群冷笑:“这世上除了婴儿没几颗干净的心。”

音响里唱着闽南语歌,黎暮听着复古的音调陷入沉思。

曲红的母亲说爱女儿也不爱,曲红对陈丘野说深情也不深情,还那位出轨的大爷与妻子相濡以沫多半生却在和妻子的朋友偷情,这便是人性?

这几年她一直在练习结构反转,提升写作技巧,却忽略了最重要的问题——人。

人性复杂难揣摩,黎暮早清楚,不过都是在各类书籍故事中领略明白的,如果这是一门学科,她便是理论满分,实践为零,二十三年来她几乎都活在象牙塔中,缺少对真实社会的了解,以及真实人物的观察和思考。

多日的淤堵就这样不经意地破洞,倾泻出一小部分。

黎暮一把抱住曲红,唇角大大扬起,“谢谢红姐。”

曲红茫然,“怎么?”

“谢你愿意和我分享自己。”

“分享自己?”曲红还是不懂,“这是舞厅老板娘和女儿以及顾客的八卦,你想听我还有更多,”她又指一位老太太,“比如那位阿姨。”

“她怎么了?”黎暮迫不及待。

“去跳舞就告诉你,”曲红换上一首迪斯科音乐,牵着黎暮走进人群,双手举起,腰肢摇晃,婀娜多姿。

黎暮不适应,僵持着不动。

曲红举起黎暮双手一起摇摆,“这里都是些大爷大妈没年轻人,你就乱跳,想象自己是80年代迪斯科小公主,”她加高音量,“使劲跳,放肆跳,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都跳走。”

黎暮受到鼓舞,随着音乐慢慢舞动。

“卡拉永远OK,幻梦都破碎……”曲红牵着黎暮双手边跳舞边随音乐哼唱,“妹妹听过这歌没?”

“没有。”黎暮如实答。

“歌名就叫《卡拉永远OK》我小时候跟着欢姐听过好多这种老歌,还幻想过以后当歌手。”

舞厅声音嘈杂,黎暮稍提高音量,“红姐声音好听,这边酒吧又多可以去试试。”

曲红目光徒然温柔,眼前这个小姑娘长得漂亮,家境殷实,与他们有着云泥之别,却丝毫没有架子,哪怕痴人说梦,她也不会嘲笑,总在鼓励。

没有陈丘野这层关系,曲红也愿意和黎暮待在一起,“姐已经过了尝试的年纪,守着我的小店对付活吧。”

她们边跳边聊,黎暮渐渐放松,语调轻快起来,“你是26岁,不是86岁,喜欢唱就去试,我要做你第一个听众。”

曲红心花怒放,大声应道:“一言为定。”

黎暮舞动基础扎实,瞄着其他人的动作很快学会迪斯科,进入状态立刻成为全场焦点,大爷大妈们纷纷投来赞扬的目光。

她不习惯成为焦点,想停下,曲红拉着她不松手,还朝人群大喊:“最美不过夕阳红嗨起来。”

大爷大妈们鼓掌欢呼,跳得更卖力,气氛燃到顶点。

曲红笑容张扬,举起黎暮双手转圈,又喊:“老娘最美,狗男人后悔去吧。”

黎暮无意瞥见陈丘野坐墙边的椅子上吸烟,一点猩红的火光在指间亮得出奇。

她贴向曲红:“红姐,我哥来了。”

“谁?”曲红朝墙边一看霎时没了刚才的气势,手在脸边捋把头发,“姐头发乱没?刚才的话陈丘野能听到不?”

黎暮笑:“他又不喜欢你,管他干嘛?”

“不行,姐得时刻美美的,万一有机会呢?”曲红眨眼使眼色,“说不定陈丘野今晚就被我的舞姿迷倒。”

黎暮:“……”

音乐和舞蹈都刺激多巴胺分泌,黎暮跳得额头出层薄汗,发型也乱了,唇角却没放下来过,打心底畅快。

相比之下,曲红倒变成了那个拘谨的人,她拉着黎暮手问:“昨天的问题陈丘野咋回答的?”

“哥哥说有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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