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红是很好,但我——”
黎暮轻咬住下唇,渴望与恐惧快要将她撕裂,大气不敢喘一下。
“但我没感觉。”陈丘野稍顿才讲完后半句话。
感觉很玄妙却在感情里必不可少。
这回答没一丁点问题。
“我早和曲红挑明讲过,曲红都清楚也交过不少男朋友,有些交往时间久的,我还一同吃过饭相互认识,”陈丘野深入说,“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喜欢我,只是对青春遗憾的执念吧。
曲红念念不忘的不是我,是青春里的自己。”
喜欢一个人却又和另外的人在一起。
这究竟是不是爱,黎暮无法评价,但发出了质问,“你怎么知道红姐没那么喜欢你?”
“心被一个人填满时风都进不去。”陈丘野没顿步,也没看黎暮,甚至没有表情,语调淡得像在说晚上吃什么,只有手间又多一支烟,那烟再次从整根变成两截、四截,最后落成一地碎屑。
“看来哥哥很喜欢那个人。”那些荒唐鬼扯的念头牵动着黎暮追问下去。
陈丘野没否定,“又是曲红告诉你的?”
黎暮笑了下,没答。
当守护秘密的水晶球有了裂痕,谎话就变成胶水不断填补。
陈丘野主动提起:“是我大学同学。”
“怎么没在一起?”黎暮问。
“我去部队后距离远联系变少,大学毕业后她回家工作离得更远,始终没机会说。”陈丘野答。
曲红猜测陈丘野喜欢的人是大学同学,他也坦荡承认确实大学同学。
或许是故事写多,人变得神经质。
试探的回响将那些荒诞的念头砸碎,黎暮再次踏实下来,“她在北屿吗?”
“更北边,”陈丘野寻常道,“她家是那边的,来云阳上学只是图新鲜。”
黎暮联想到诸多北方女孩的特质,模糊的形象在脑海鲜活了,“我可以告诉红姐吗?”
“随你,”陈丘野说,“曲红早知道,不愿面对罢了。”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黎暮只负责传达结果。
黎暮:“真是没想到。”
陈丘野偏头斜睨一眼,小姑娘眸上遮着的乌云散了,笑意藏不住。
做哥哥如此开心就做一辈子吧。
月光铺满路面,照亮女孩双眸,却照不亮地面的烟草碎屑,它们被路人踩入脚底碾碎或送进垃圾箱,没人在意这些微小的尘埃曾是一支完整的烟。
他不为人知的心事像这夜晚的路,总也走不到尽头。
黎暮回房间洗完澡没立刻上床休息,而倚在浴室门边纠结,哥哥身上的安全感和低沉的读书声可以缓解失眠,不用独自一个人翻来翻去地熬着,可是——
她掌心的手机屏幕亮了灭,灭了亮,最后还是关掉屏锁扔到床上没找陈丘野。
睡前,黎暮去拉窗帘,手掌抓住窗帘,未等滑动先被窗外的夜色吸引,看了会儿眸光一转秋千上坐着个人,他没摇动就那么静静地坐着,一只腿弯曲支在座椅下,另一只腿伸直敞向前方,肆意随性。
他搭向扶手外侧的手臂一半垂向地面,指间一抹猩红,良久,火光移到唇边,白雾轻呼,缓慢浓烈最终消散。
一支又一支。
陈丘野坐在那一动不动整吸了三支烟,满园的绿植鲜花都罩不住他身上的颓败与孤寂,像被上帝抛弃的人,又像被什么压得难以呼吸。
这样的哥哥,黎暮从未见过。
扪心自问,她其实并不了解陈丘野,对他的印象仅是做事稳妥靠谱,安全感十足的兄长。
他为什么不开心?
黎暮走出去,悄声站到陈丘野面前,“哥。”
陈丘野摁灭烟,抬手扇走烟雾,随后他收回支出去的腿,规规矩矩坐的秋千的一侧,留出另一半位置给黎暮坐。
黎暮坐下,将指尖上挂的小玩偶递过去,“送你。”
陈丘野宽大的掌间多了枚脸上鼓着气白色气泡的粉色小玩偶,他偏头,递过去个疑问的眼神。
“捏一下。”黎暮提醒。
男人修长的手指回勾,对着玩偶用力一捏,它脸上鼓起的白色气泡瞬间变大,陈丘野扯唇,“这是大鼻涕泡?”
黎暮无奈指了下气泡的位置,“这是它的嘴,吹的是泡泡糖。”
陈丘野:“……”
他又捏了下小玩偶的脸蛋,白色泡泡大大鼓起,他笑着把泡泡捏捏乐的挂链套在手指上,“送我这个干嘛?”
“希望你开心。”黎暮诚心诚意。
陈丘野透过那双清亮干净的眼睛,看见了六年前的一个夜晚。
那天他和高中好友聚餐饭吃一半,隔壁桌坐下一家三口,男女主人和孩子皆是一身华贵的奢侈品,云阳的游客来自全国各地,有钱人不少见,他没在意,可饭店老板娘和一个中年女员工时不时看他和那一家三口窃窃私语。
陈丘野困惑,抬头细瞧一眼邻桌的三口人,那男人五十多岁,大腹便便,头上谢顶,孩子是个与他年纪相仿的女孩,女人四十岁左右,纤瘦漂亮,与男人极不般配。
他胡乱琢磨着,恍然发现那女人的长相和他竟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眼睛几乎一模一样。
刹那间,他想到小时候见过的母亲照片,再联想饭店老板娘看他们的眼神,顿时生出一个猜想,为了验证,他假意去卫生间,从老板娘和服务员身旁走过,然后拐进走廊,贴着墙壁,侧耳倾听。
老板娘:“估计是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
中年服务员:“孩子小不认识妈,当妈的还能认不出孩子?”
老板娘:“不想认呗,她抛下陈余跟大款跑时就不想再和他们有纠葛,不然能这么多年一次不回来?”
服务员啧了声,“徐丽心可真狠,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
母子这样深的缘分竟坐到同一屋檐下互不相识,陈丘野掌心浸满冷汗,毛孔都透着凉气。
那晚,他在修车店忙到凌晨2点,一刻不停,将所有人的工作都做完,又去整理工具,最后无事可做,坐在工具箱上发呆。
楼梯传来踢踢踏踏跑步声,很快,黎暮穿着草莓的睡裙,兔耳朵拖鞋,停到他面前,递来一支橙子冰沙雪糕,“哥吃雪糕。”
他接过雪糕撕开包装,大咬一口,果冰在齿尖咔嘣咔嘣碎裂,吞咽到肚子里,凉凉爽爽满腹火气都散了,他掀起眼皮,“怎么还没睡?”
“睡不着,”黎暮亮出平板电脑,轻描淡写,“看电影吗?”
“随便。”
她推他,“往那边点。”
小姑娘也不嫌弃脏,挤着坐到工具箱另一端,平板支在腿上,播放喜剧电影。
影片笑料充足,他们都笑了,演到后面她笑声少了,哈欠声多起来,他撵了几次,她也不走。
电影结局,黎暮关掉平板抱在怀里,看着他欲言又止。
“你想说什么?”陈丘野问。
黎暮温吞着开口:“哥你有……开心点吗?”
他点头。
她才满意离去。
黎暮当时十七岁,小小年纪便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她不问原因也不讲空话,只默默坐下来陪着,悄悄拉一把。
那是第一次有人关心陈丘野开心与否。
细腻充沛的情感是黎暮的痛,也是她的光,不管十七岁,还是二十三岁,她始终是那个细心纯粹的小姑娘。
陈丘野从旧时光里走出来,手指回勾,握住泡泡捏捏乐,小东西嘴前又鼓起大大的泡泡,他随之勾唇,“走了,进去睡觉。”
黎暮:“我自己睡就行。”
陈丘野捏着小东西的泡泡在黎暮额头点了下,“睡得着嘛?”
黎暮:“……”
“舞厅回来就怪怪的,”陈丘野问,“跳舞时曲红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黎暮心虚声音小小的。
“那走。”陈丘野拉起黎暮往回走,不再给她犹豫的机会。
进到房间,他点上香薰,拿起床头柜上的书,在微弱的光下慢声朗读。
黎暮闭着眼静静聆听,却没像之前那样逐渐产生睡意,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种清醒,能听见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哥哥喜欢的大学同学长成什么样子?
他有这样给对方读过书吗?
她倏地睁开眼,“哥,我不想听了。”
陈丘野合上书,“那要听什么?”
“你怎么喜欢上……那个大学同学的?”
“长得漂亮。”
“啊?”黎暮哼了声,“你怎么也这么肤浅?”
“本来也不是正人君子,”陈丘野将黎暮身上滑落的被角往上提提,“别把我想太好。”
黎暮重新闭上眼睛,没一会儿又睁开,盯向陈丘野眨了眨,唇.瓣一动,眼睛霎时被宽厚温热的掌心蒙住,男人低厚的嗓音响起,“睡觉。”
陈丘野一手捂着妹妹眼睛,另一手翻开刚刚的书,重新缓慢读起:“尹雪艳总也不老。十几年前那一班在上海百乐门……[注1]”
院里走进一家深夜落地到云阳的游客,小孩不适应从院门一路哭到大厅。
一窗之隔,黎暮听得真切却不觉得烦躁,哥哥的嗓音低沉轻缓,不急不躁,文字在他口中鲜活起来,字字句句都那么悦耳,仿佛世界只剩文字和他们两个人。
但入睡还是没那么容易,陈丘野读完《永远的尹雪艳》黎暮仍没睡着,过了不知道多久才没有意识。
床上传出轻微酣睡声,陈丘野合上书看眼时间,凌晨两点半,1个半小时黎暮才睡着,这样严重的失眠她忍了那么久都不说。
她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对自己好点?
什么时候才能明白对她最不好的人其实是她自己。
写不出来就不写,不爽就骂回去。
放松一些,刻薄一些,痛苦就少一些。
陈丘野弯腰前向,手肘拄在床边,扯住黎暮的被角向上提了提,胸口像压着块千斤重的石头,怎么呼吸都不痛快。
他闭上眼睛,祈祷不要再有一次,不然做哥哥的资格也没了。
**
黎暮这一觉睡得还算安稳,醒来扫眼手机,黎诗白一个小时前分享来一首方大同的《特别的人》
她发去问号。
黎诗白:【你那朋友和她哥哥怎么样了?她到底是不是她哥哥特别的人?】
黎暮直言:【不用拐弯抹角,是我神经质了】
黎诗白:【说说看】
黎暮:【哥哥有喜欢的人,是他大学同学】
黎诗白:【你见了?】
黎暮:【没有】
黎诗白:【那怎么确定的?】
黎暮:【他不会骗我】
黎诗白:小白还说我是他唯一的阿姨呢,不过是想哄我多刷点钱罢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黎暮整个人都不好了:【……】
黎诗白发来个跳舞的小熊,又问:【陈景澄没找你复合?】
黎暮:【没】
黎诗白:【哥哥、弟弟,你这次的云阳行好刺激啊】
黎暮再次纠正:【是我想多了,哥哥对我没什么】
黎诗白:【那让他帮我也洗几件衣服】
黎暮:【……】
似乎有颗种子在黎暮心底的土壤里发出芽,拔掉也会留下一个小坑,难再复原。
昨晚她明明已经不想了,一夜过去又被黎诗白的三言两语搅乱。
黎暮不知向谁说,动笔给日照田野写信:【许久没联系近来好吗?我前些天来回云阳了,住在以前家里,常常恍惚间好像回到过去,可光阴流逝已有五年……..】
最后她问【记得你也有妹妹,相处得如何?会帮她做洗衣服这样细致的事?她在你心里是特殊的吗?】
黎暮讲信件装进同城快递,没走邮政,文件袋封口时,她对日照田野的好奇又在心底弥漫,出于尊重忍下来。
下次,或许可以问他是否愿意见一面?
快递寄走,陈景澄来了,他穿着套新衣服,精心打理过发型,见到黎暮笑颜逐开,热情打招呼,“暮暮。”
黎暮和他目光相撞的刹那,时光仿佛退回到大学,陈景澄站在教学楼下向她招手喊暮暮,他总是这样阳光热情。
她答应过陈景澄去捞鱼便不会食言,“稍等,我去换身衣服。”
陈景澄坐大厅里等黎暮,闲来无事找和阿也闲聊,“你觉得黎暮怎么样?”
阿也:“温柔漂亮有气质,很好啊。”
陈景澄自豪说:“她是我女朋友。”
阿也竖起拇指将要说话,一瓶冷饮重重落到柜台台面,响声过后,陈丘野带着一阵冷风站到他们身边,没好腔地说陈景澄:“你又来干什么?”
“和黎暮去捞鱼。”陈景澄答。
陈丘野:“不行。”
“为什么?”
“那溪边有蛇,撞见了你能救她?”
陈景澄小时候被蛇咬过差点丧命,对蛇有极大的心理阴影,“要不你也去?以前也是我们仨一起去的。”
陈丘野:“我下午有事。”
“那怎么办?”
陈丘野狠狠推了下陈景澄脑袋,“这里面装的是浆糊?溪边去不了就不能换个地方?”
陈景澄揉着头扭正,不满地小声嘟囔:“你最近吃错药了?”
陈丘野:“不爽就别来。”
“不来怎么追?”陈景澄顺口说。
陈丘野转过身,双手环抱胸前,冷冽地盯着陈景澄,“你先搞定小叔小婶再想其他,若敢再伤黎暮一次,我会把你腿打断。”
陈景澄求合的小萌芽被拔掉,不爽道:“黎暮是你妹妹,我不是你弟?你就不能帮帮我?”
陈丘野:“陈景澄你几岁了?吃这个醋幼稚不?”
陈景澄并非和黎暮争宠,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才无理取闹,逮到什么发作什么,听大哥这样一说,无话反击,眼睛悄悄红了。
一起长大的弟弟,二十三岁的大小伙子在他面前要哭了,陈丘野默默一叹,放下手臂,好声好气地开口:“假如黎暮先伤害你,我也会教育她,我作为你们共同的哥哥,帮理不帮亲。”
陈丘野语重心长说:“景澄,我们这样的人爱黎暮要做好与全世界为敌的准备,没有那样的勇气就别去招惹她,你难道看不出她这次来状态很差?”
“别人无所谓,可是我爸妈——”陈景澄委屈,忍着眼泪,“你要我怎么办?”
陈丘野上小学那会儿和奶奶住在一起,没大事见不到忙碌的父亲,有次他在学校和同学抢球起摩擦,老师解决后,那为同学记恨上他,处处找事为难,七八岁的他不知怎么办,放学去修车店找父亲诉苦。
陈余没去和老师沟通,而告诉他:“男孩子长大后,大了说是守护国家安宁的护盾,小了说是妻儿的庇护伞,家庭顶梁柱,要有责任有担当,有解决问题的能力。
遇到问题就回家找我解决,以后我死了你就要一辈子哭鼻子。”
陈余在幼小的儿子面前蹲下身,“你先自己想办法,如果超过五个办法都解决不了,再回来告诉爸爸。”
当时的陈丘野还听不懂陈余的话,只知道父亲不管。
第二天他自己告诉老师,那个调皮胆大的同学当众认错,可没过一天又来找他事,还变本加厉。
他刚想了第一个办法,不敢再去找陈余,迫不得已暗中观察那位同学,发现那男孩喜欢集卡,放学他拿上所有零花钱去商店买了所有同类型的卡片,带去学校向同学们展示,那男孩第二天就忍不住凑上去看他的卡片并想交换,后来他们化敌为友,也没再找过他麻烦。
那次陈丘野发现生活里坏事情,像他上下学经过的十字路口,这边不通就换个方向走那边,总能过去。
他自小习惯了这样模式,面对黎暮能站到前面帮忙解决,面对同为男性的弟弟,还是希望陈景澄自己动脑想办法,“他们不是我的父母,怎么办要靠你自己?”
陈景澄还要说,陈丘野拍拍他肩膀,“不要一直责怪发问了,勇气可以战胜一切。”
黎暮走过来,陈丘野已经离开,只剩沮丧的陈景澄和看热闹的阿也,她问阿也:“怎么了?”
阿也尬笑,“野哥和景澄哥聊了几句。”
黎暮问陈景澄,“大哥训你了?”
陈景澄调整情绪,抬头笑道:“一点小事,我们走吧。”
“你还有渔网吗?”黎暮问。
“好像没了,我们改去看电影吧?”陈景澄滑开手机,“最近上映三部新片,你想看哪个?”
在学校时他们曾因看电影的问题小吵过一次,陈景澄和大多数年轻男孩子一样喜欢英雄拯救世界类型的热血影片,黎暮则钟爱悬疑、爱情、文艺这类。
黎暮不想破坏约会气氛忍着不喜去看陈景澄喜欢的类型,一次两次陈景澄毫无察觉,终于有一次黎暮去拒绝了陈景澄的看电影请求。
陈景澄不开心,两人别扭一下午晚上才将话说开,后来再去看电影陈景澄都会买她喜欢的类型。
事情不大,但黎暮记得清楚,这次她主动选了陈景澄喜欢的类型。
影院出来,陈景澄突然提起这事,“以前你陪我看过很多部自己不喜欢的电影,我都没察觉,我是个糟糕的男朋友,对不起暮暮。”
“别这样说,”黎暮说,“我也有问题,遇事羞于表达不懂拒绝,搞得自己郁闷别人也不开心,该我说对不起。”
在那些青涩的时光里,他们不懂爱不会爱,又都在学着爱。
陈景澄的心脏被一根细长的针穿过,想抓住拔出来,可手一伸针就不见了,只留下一块细小的伤口,又疼又痒,冲动下他忘了陈丘野的警告,一把扯住黎暮手腕,“暮暮,我们复——”
“小哥,我饿了。”黎暮又一次打断陈景澄的话。
陈景澄缓缓松开手,“去古城里吃饭?”
黎暮:“好。”
陈景澄清醒了,可针穿过那细小的伤口还在痛,想抓抓不住,想放放不下,末了化成一声叹息。
两人往停车场走的路上,他问:“你以后会找新男朋友吗?”
“遇见合适的人会谈。”黎暮直言。
陈景澄悄悄抬起手,在指尖即将碰到黎暮时停住了,他现在没资格去牵她的手,并且永远地失去了这个资格。
黎暮垂眸,见曾经十指紧扣陪她走过校园每个角落的手掌,也不舒服。
她快速敛回目光,“小哥,我们都朝前看吧。”
陈景澄没答话。
他们沉默着回到古城,陈景澄朋友多,开餐馆、酒吧、民宿做什么的都有,晚餐选在他朋友开的店里。
那店在古城的胡同里面,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忽听一声“妹妹”
黎暮回头。
曲红、陈丘野几人从后面走来。
“红姐,”黎暮打招呼,“你们干嘛去?”
“今晚秋子生日,我们去吃饭,”曲红看看黎暮,又看陈景澄,“你俩和好了?”
陈景澄人来疯,前一秒还在失恋的苦闷里,这一秒已经和曲红他们打趣上,“等我和暮暮结婚,红姐记得来。”
曲红挽住黎暮手腕,“妹妹结婚我必须去。”
“景澄——”黎暮后半句话还没讲出口,陈景澄的屁.股就实打实地挨了一脚,他嘶哈着龇牙咧嘴地说:“大哥你干嘛?”
陈丘野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站陈景澄身边提醒:“少说废话。”
陈景澄努努嘴,没吭声。
曲红笑得不行,说陈景澄:“弟咱二十来岁了,还怕他呢?”
“你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秋子热情邀约陈景澄和黎暮,“今天我过生日,弟弟妹妹一起去?”
“行啊,”陈景澄喜欢热闹,一口答应,“祝秋哥生日快乐。”
黎暮不好再说什么,随着他们一起向前走。
陈丘野悄悄走到她身边,“不愿意去就回家,我和秋子说。”
这些人黎暮都认识,前些天还和曲红、林寒频繁见面,没刚来时那么拘谨不安,“没关系,大哥。”
“不开心要说。”陈丘野提醒。
“好。”
众人走到一处网红打卡地,陈景澄扯住陈丘野,“大哥帮我和黎暮在这拍张照。”说着把手机塞到陈丘野手里。
黎暮被陈景澄拉到墙边,一左一右并肩站立。
陈丘野被迫接过手机,走到弟弟妹妹身前,倒数:“3、2”镜头里两个年纪相仿的俊男美女般配极了,“1”咔嚓一声,图像定格,陈丘野的心跳也像被定格住无法再跳动,可又死不了。
他默默地将手机还回去。
陈景澄接过手机,亮到黎暮面前,“大哥拍得不错。”
黎暮扫眼,“嗯。”
陈景澄翻出一张旧照片,“记不得我们以前也在这拍过照片,也是大哥拍的。”
黎暮记得但没答话,点点头朝前走去。
陈景澄追上去,“等等我。”
走在后面的曲红不禁感叹,“景澄和暮暮年龄、学历、性格方方面面真是般配。”
陈丘野敲出一支烟,咬在嘴边,没点也没接话。
曲红偏头瞧陈丘野一眼,“现在交通这么发达,云阳到北屿飞机才3个多小时,陈国叔思想太老旧,你该去做做思想工作,像暮暮这么好的女孩,陈景澄失去不会再遇到第二个。”
陈丘野还是没吭声。
曲红抢下陈丘野嘴边没点的烟大声说:“陈丘野,我和你说话呢?”
陈丘野终于开口:“别瞎操心。”
“我这不是看他们散了可惜吗?”
陈丘野又没声了。
曲红气得把那支烟扔进垃圾桶,抬手给陈丘野一拳,“你怎么当哥的?”她手往前指,“你看他们多好啊?”
陈丘野的烟被扔了又被打一拳,被迫向前看眼,一扫而回,“这和当哥有什么关系?”
曲红:“当哥的应该积极撮合,让弟弟妹妹们共获幸福。”
陈丘野声冷如冰:“没那个义务。”
曲红一怔。
陈丘野平时也冷拽,讲话没好调,但不会真生气,更不会和女生动手,她正因为了解这点才对他挥拳抢烟,可现在陈丘野明显不耐烦极了,仿佛下一秒就要挥拳过来。
这人怎么了?
曲红没再说,目光偷偷瞄过去,陈丘野眉头紧锁,盯着地面大步走路,一眼也不朝前看。
他平时走路不低头的,此刻为什么低头?
女人超绝第六感油然冒出。
曲红被自己的想法惊得闭不上嘴巴。
年轻人的生日宴离不开酒精游戏,大家都喝了不少,只黎暮滴酒未沾。
陈丘野在,没人敢灌她酒。
曲红喝得最多,脑子不清醒却还想着走路时冒出的想法,她在众目睽睽下搂住黎暮肩膀,大声嚷道:“喊声嫂子听听。”
以前曲红也喜欢让黎暮在陈丘野朋友面前喊她嫂子,都是好朋友谁也不当回事,起哄闹一阵就散了。
上次在艾灸馆,曲红这样说,黎暮没叫。
这次人太多,她不想曲红没面子尴尬,正犹豫,陈景澄先开了口,“嫂子。”
曲红与陈景澄碰杯,“好弟弟。”
一杯酒过后,曲红看向黎暮,“妹妹我想听你喊。”
“曲、红、行、了。”陈丘野沉声警告。
以往曲红见好就收,今天偏与陈丘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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