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漾身体僵住,仿佛自己和眼前鲨鱼的玻璃隔墙被抽走,海水疯狂灌入,她被吓得愣在原地,头脑发胀,不知如何是好。

“别怕。”

祁闻年顺势凑过来,在她耳边说:

“这里很黑,鲨鱼看不见我们。”

他的表情被隐在阴影里,蓬松的碎发遮过眉骨,高挺的鼻梁,在黑暗中划出一道锋利剪影。

蓝漾没吭声,仿佛默认。

就这样,右手被他牵着,跨出了第一步。

蓝漾面前的鲨鱼开始游动,朝另一个方向游去,将他们甩之身后。面前,成群结队的橘色小鱼涌来,在深海里燃起一捧代表赤诚的亮色火焰。

他让她靠边走,看起来只是出于绅士、保护她不叫她再被人群挤到。

偏偏他们牵着手,脚步同频,和周围任何一对情侣都没有分别。

那么特殊,又是那么无人在意。

无边无际的海洋,原来不仅仅代表绝望,沉下去,下面依然有灿烂的风景在等候。

“你真的不喜欢来海洋馆吗?”

“不喜欢。”

“你记不记得,每年申城长风周年庆,都喜欢给员工发申城海洋馆的套票。我以前也去过很多次,烦得不行。”

“……有一点印象。”

“虽然申城长风已经解散了,但今天是它三十岁生日。”

蓝漾沉默几秒,说了声是吗。

“不记得了。”

“那你现在想起来了。”

祁闻年牵着她,匀速往前走,在即将走到海底隧道的拐角处,突然停下来问。

“祝它生日快乐么?虽然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

说句生日快乐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不会要人命,尽管那是一个假球横行糟糕透顶的俱乐部。

蓝漾动了动唇,嘴里翻上来一股血味。

刚才不小心把舌头咬破了。

隧道直走到底,深蓝色的光影淙淙流动,她轻声说:

“嗯,生日快乐。”

眼睫垂下,无数画面从脑海翻涌而过。为了抵抗不合时宜的记忆,她又不得不迅速抬眼,让玻璃隔板后面的海浪将记忆冲刷干净。

此刻已来到另一个展区,隔板后的世界,已经天翻地覆。千树万树樱花层层盛开,像大海的心跳,一鼓一息,一张一合。

祁闻年轻笑,拉着她走近:“这是水母吗?好漂亮。”

数不清的水母,顶着偏橘红的脑袋,边缘拉着几根细长、暗色调的红线,一大串似樱花的东西从中心拖出,旖旎了数米不止。

美得叫人恍惚,仿佛参观者的心脏也被从胸膛拽出,丢入深海,与它们一样,一鼓一息,一张一合。

“我挺喜欢看水母的,尤其是在海洋馆里。”

祁闻年忽然问。

“你觉得它们是什么颜色的?”

“粉色?”

这问题很低级,反倒让蓝漾不确定起来,她特意想了一会才说。

“不是。”

意料之外的答案。

“它们应该是橙色的。”

“……你确定?”

蓝漾伸手触碰玻璃,掌心漫上细密的痒意,如被一根触手抚过。

“嗯。”

他点点头:“海洋馆喜欢用□□照亮水母,蓝色光会过滤它们身上的橙黄色系,让人看上去就像粉色一样。”

“……”

说不上来的原因,蓝漾怀疑祁闻年话中另有所指。

偏偏一时品不出来。

她抿了抿唇。

“不说这个了,我们拍张照吧。”

还没反应过来,祁闻年已经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

“等会,我们?”

她下意识推开他。

人是推开了,手却还被他紧紧抓住。

“这里是水下,很深很黑,不会有人看到的。”

“那……”

她想说“那还是不行”,话音卡壳间,听见“咔嚓”一声。

手机震动,祁闻年在微信上发来一张照片。

深蓝之下,无数水母开出一片绚烂的樱花海洋,照片里的两个人,五官都极为清晰。

男生眼里有笑,却不给人多规矩的样子,有点淡淡的痞气。

女生脸上有点不情愿,但身体却微微向他一侧倾斜,连带几缕卷发,栖息在他颈窝。

“真想跟你签一份合同。”

蓝漾的声音冷下来。

“你要是把这张照片发上任何一个社交媒体、给任何一个人看了,就要支付我一千万英镑的费用。”

“我把肾卖了都拿不出一千万。”

祁闻年没什么正行的笑。

蓝漾在心里翻白眼,想果然,他又要开玩笑。

谁知,到下一句,对方语气陡然转为严肃——

“所以你放心,这张照片,只有我们知道。”

“……”

*

回到家,蓝漾让佣人简单煮了个葱油拌面。吃饱喝足上楼,把护腿板的包装拆开,放在书桌上。

她往APP里搜索“护腿板diy涂鸦”,不出所料,跳出来的标题全是“送男朋友”的字样。

蓝漾强行逼自己忽略此细节,点进去看。

网友们画的基本一些对方喜欢的球员、俱乐部,或者两个人的Q版合照。

她自觉画画水平很差,画出来的东西人畜不分,还是不要侮辱人家的偶像为妙。

搜了半天,依旧不知道画什么,反倒是思绪一点一点放空。

她趴在桌上,迷迷糊糊就闭了眼睛。

……

想到了过去的一些事情。

陈家康的公司暴雷之后,不止是他公司的员工,连他名下的申城长风足球俱乐部,也一道被拖进了欠薪的深渊。

上到教练组下到保洁后勤,几个月没米下锅。彼时国内经济形式尚好,人人手底下都有房贷车贷、有一整个家庭要养。

薪水一断,千百万的债务,瞬间将所有人逼上绝路。

蓝漾体会最深的一点,就是自己从全班拥有名牌跑鞋最多的人,变成了唯一一个连新校服都不愿意买、每次上公开课时要让老师伤脑筋去隔壁班借校服的麻烦精。

可即便如此,只要有蓝英杰在,她始终觉得日子没那么糟,巨大的阶级滑落也没那么难以接受。

爸爸是无所不能的,只要有他在,问题总有办法解决。

后来也确实好了一段日子。

虽然回不到最初,但较之最困难的时,手头宽裕不少。

代价是蓝英杰回家越来越晚,参加的饭局越来越多,陪她的时间越来越少。

有时她半夜起来,发现他根本没睡,只是坐在客厅,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紧皱,若有所思。

她能感觉到他的忧愁,可触摸不到。他什么都不告诉她。

他一根一根地抽烟,她一直一直地看。看他被夜色浸染的深色剪影,唯独烟头那一点猩红,明了又灭,明明灭灭。

大半年后,真相总算浮出水面。

那些欠薪的日子里,球队上上下下,除了讨薪,开始一场一场地踢假球。

有时是卖分给榜首球队,好让他们排名更加稳固,有时是收钱阻击其他球队,玩命去踢,不让对手拿走三分。

联赛,赢一场积三分,打平一分,输球不得分。

强队想争冠,背后的各地领导也想踢出成绩,来年争取更多拨款,所有人无所不用其极,默契地形成了一条知法犯法的灰色产业链。

缺钱的申城长风走投无路,别无办法,只能被各队当枪使,过一天算一天。

蓝英杰在一场关系到榜首走向的比赛中,收了对方八十万人民币。比赛结束当场打款。

他自己留了四十万,剩下四十万,平分给俱乐部所有家庭有困难的人,希望大家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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