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侍中正跪在殿外。

卫琅刚回来就被麟羽卫摁压着跪在坚硬的大理石板的宫殿行道上,正对着正殿的方向,威严的宫门耸立在身后。

两列身形肃正的麟羽卫排列在行道两侧,如山般矗立,监督着他的一举一动。

圣上说了,要让他一动不动跪到下职。

左砚此刻站在议事殿里,遥遥看见卫琅跪在殿前的侧影,他使劲挑了挑眉,带着点看热闹的意思。

“如何,左卿。”李君和从侧门走进来,笑了笑,“这是贞昭殿最新的一道亮丽风景线。”

左砚转过身行礼,待李君和抬手让他起来后,他兴致勃勃地问,“敢问圣上,这位状元郎是犯什么错了,大太阳头的跪在那儿,怪稀奇的。”

“御前无状,打架斗殴。”

左砚大惊,“打架?”

这位状元郎看上去细胳膊细腿的,居然还会打架?

他侧脸看了看满脸怒意竖立在卫琅两边的麟羽卫,心道不会是被打吧。

李君和一看他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笑了笑,“左卿想错了,真是他先动手打架的,虽然都是些伤不着人的绣花枕头功夫,但无视宫规自然是要罚上一罚的。”

这倒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视规矩的话那天下就要乱套了。左砚觉着甚是有理,没再接着问。

李君和快速摊开工部拟出的新稿图,抬头看了看神采奕奕的左砚,“钱都拿到手了?”

一提到这事,左砚脸上就笑开了花,“拿到了拿到了。”

虽说户部尚书沉着脸给他甩眼色,但好歹钱拿到手了,他才不屑于同他们计较!

“只是……”左砚有些犹疑,“户部一下子能拿出这样多的份额给我们工部,这有碍于他们今年的年末汇总吧。”

“这个你不用担心,这些银子都不是户部原有的,是这几年岐河修堤的沿岸官员贪的。”

左砚大惊失色,“啊?”

“都是些小官,对比着京都的算不上大额。”李君和拿起笔在图上圈画了几个点,画完后,她抬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不过看来工部底下干活的人,也有手里头不干净的。”

左砚颔首,哂笑了下,“是啊,当官久了,哪有不受风刮的。”

“哦。”李君和将图纸递过去,“那左卿也是被风刮过的了?”

左砚接过图纸,手指顺势指向泥沙淤积的下游,“水至清则无鱼,只有水混了,鱼才好生养。”

李君和点头,“嗯,老师也曾与朕讲过这般道理。”

要成为明君,除了要知人善任以外,就是要懂得睁只眼闭只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性在前,很少人会真正两袖清风,为人清正,只要不伤及大局,于众人无大害,便不必深究。

左砚笑了笑,“齐太傅乃是清正廉洁的真君子,臣惭愧。”

“不必惭愧,人生在世,风生水起起来本就会亲朋好友多如牛毛,利益往来必不可少。”李君和道,“只是时刻遵守规矩的君子确实让人尊重和钦佩,更是让天下人学习的榜样,只是这世上也不可能存在完美的人。”

她站起来,缓步移动到议事殿门前,“朕现在就给左卿介绍一个不那么完美的君子。”

左砚跟过来,看向院中仍然跪得身姿挺拔的卫琅,皱了眉,“莫不是……?”

“就是卫侍中。”李君和眼带笑意,“休整水利这段时间,就让他跟着左卿如何?”

左砚自然是不乐意。

他自己的人就已经够用了不说,突然来个不知根知底的,还是一直在京都风头最盛的状元,而且这位状元之前在筑堤的时候还顺道得罪了丞相一党,这怎么想怎么是个烫手山芋。

他一点都不想接。

然而卫琅现在是侍中,加上他之前就常在御前走动,算是半个圣上的人,圣上如此这般,莫不是在借机敲打他……左砚心里一激灵,余光悄悄看向正欣赏着外面人跪姿的李君和。

李君和头也不回道:“你不用担心任何旁的人,朕也没有半分别的意思,只是看状元楼才学甚佳,跟在朕身边可惜了,才想多让他同六部官员走动学习一下。”

被戳中了心事的左砚丝毫不羞赧,大大方方道:“原来圣上这是器重状元郎的意思。”

倒也不全是。

李君和笑笑,“人,你随便用,什么活儿都可以让他干,绝对让你事半功倍。”

左砚连忙颔首,“这可不敢,卫侍中乃北禹人才怎能做杂活。”

“无所谓。”李君和丝毫不以为意,“你看他现在不也是跪得挺好的嘛,年轻气盛,就该压一压。”

左砚看向同样正值大好年华的圣上,没再说什么。

“明日就让他去工部报道。”李君和大手一挥,下了命令,“你先下去吧。”

卫琅从下午日头正盛的时候跪到夕阳西下。

紫红色的霞光染满天际,笼罩了大半个宫城,给神秘巍峨的皇城覆盖上瑰丽上瑰丽的色彩,同样也将点朱般的夕阳映在行道上跪着的人沉默了一下午的双眸中。

李君和站在殿门后,静静看着底下那道身披霞光的缄默身影。

刚来这个世界时,她从未想过拿皇权压人。

现代人的先进思想在她骨子里根深蒂固,她根本没办法成为一个完全的上位者。

但现在,无论是在齐运聪的教导下还是她自己在环境中学习到的,都让她发现,无论是权力还是威压,她都运用得越来越自如了。

不得不说,拥有权力,确实挺爽的。

这么趁手的一样东西,怎么能落入别人手里呢。

接近下职的时候,太阳都快要完全落下,日暮变得昏暗,宫中内侍手持着灯笼,缓慢且有秩序地点亮行道旁的一盏盏灯。

卫琅抬眼,行道的尽头处,一个人正从正殿的台阶拾阶而下,步伐稳重而敦厚,行走间盔甲碰撞出的闷响声由远及近。

“卫侍中。”庄超逸在他面前停下,言辞无比庄严严肃,“传圣上口谕,明日起,你入工部,跟在工部尚书左砚手下做事,不必每日进宫述职。”

“现在,你可以起了。”

卫琅脸色沉沉地听完这一段,并没有做回应,更没有看一眼庄超逸,只垂着眼眸,声音都是冷的,“我要见圣上。”

“圣上没有说要见你。”庄超逸不见思索。

卫琅重复道:“我要见圣上。”

一字一句皆是冷意,像是怒极了之后的极度平静。

庄超逸深吸一口气,看了看他面无表情的脸,示意旁边人去通报。

前去通报的内侍立即小跑着离开,逐渐穿过长长的行道爬上高台,然后消失在高大的殿门后。

卫琅跪在行道尽头,一言不发,任由带着冷意的晚风吹乱他的头发,他眼也不眨一下,静静地等待着。

庄超逸又看了他一眼,没忍住扭头看了眼正殿的方向,想知道那小太监什么时候能回来。

不多时,殿门处终于出现了小太监的身影,庄超逸松了一口气,看向一脸平静的卫琅,“这下你可以起来了吧。”

然而卫琅却是直接将他无视,只缓缓抬眼,看向正跑过来的内侍,盯着他越来越近。

小内侍跑到了两人面前,平息了呼吸道:“圣上准许面圣。”

庄超逸立刻转头。

卫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起来了,正眸色沉静地望向正殿的方向。

“好。”他道,“多谢通报。”

说完,他径直略过了众人,顶着越来越猛烈的晚风大步朝前方灯火明亮的贞昭殿走去。

庄超逸望着他的背影,只见他步履沉稳,完全不像是跪了三个时辰的人。

一阵寒意从心中窜起,他平了平心绪,紧跟着走进了贞昭殿。

李君和正坐在内殿里看书,见卫琅走进来,脸色阴沉得吓人,连跪下行礼时都是一声不吭。

外头的庄超逸想要进来,李君和看见,摆了摆手又让他们出去了。

殿里只剩下李君和和卫琅两个人,一个跪着,一个坐着,没有一个人说话,只剩下外头的风声穿廊而过的呼啸。

卫琅目光平静地落到她手中执着的书页上,看见上面的几个字——望之俨然,即之也温,听其言也厉。

他冷冷笑了一下,“圣上,俨如君子也。”

李君和手指一动,书页骤然合上,发出嘭一声清脆声响。

“你想说什么?”她垂眼看着卫琅,连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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