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昀之腰间的环佩用力地动弹了一下。
神器:“这次不用读取了,肯定是加分!”
少女朝回廊下走去,嘴角的笑愈发真诚,这笑意不是因为加分,而是因为适才与赵昌的一战。
虽然赢得并不轻松,身上各处因灵气耗竭而作痛,但能让她在负雪宗潜心修炼的东西有所运用。刚才吐血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体内的修为正汹涌地波动,隐隐约约有即将突破筑基、快要结丹的迹象。
只有险境,才能让修为快速成长。
姜昀之是故意的。
故意将白虎引到了远离章见伀的地方。
她并不希望天道之子动用什么恻隐之心来救她,也并不在意如果章见伀救了她,是否能有更多的机会加分,或是让彼此的感情升温。
作为一个修道人,让别人来救这件事,是一件永远会让她觉得耻辱的事。
少女行至廊下,定定地望着章见伀,透亮的眸子里有种近乎狂热的天真:“总有一天,我会变得和师兄一样厉害。”
章见伀沉默地望着眼前的姜昀之。
心中对于她的杀意逐渐消散。
修道人都喜欢有种的人,少女有此等心性,就算是章见伀,也是有几分欣赏的。
总比那些嘴上说着‘善’啊‘善’的,结果关键时候还得等着人来救的人要好。
高大修长的身影缓慢地站直,他望向她眼中的笑意,这一刻,他是能懂她的:“爽?”
这就是他为什么喜欢杀人的原因。
尤其杀那种修为极高的人,看着他们在自己的刀下惶恐地讨饶,看着他们愤怒地想要反击却无能为力,最终他们的恨意都化为了他修为进阶的肥料。
眼前的这个人,适才的一战对她而言是越阶而战,虽然疼痛,但明显能有所感悟。
少女懵懂地望着他,而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开心。”
她道:“师兄,我觉得我好像能直接渡过瓶颈,不久后就能结丹了。”
可章见伀问这话并不是想让她开心。
他暗红的眸子里升上一股恶意,低沉的声音若深渊底流淌的潭水:“可是你杀人了。”
他的言语里有嘲讽:“不是说不想杀人么?”
姜昀之先是一愣,这时才想起身后在血阵里已化为白骨的赵昌,乌黑的眼睛惶恐地转了转,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活生生地杀了个人。
她咽了咽口水,害怕地往章见伀身后躲了躲。
章见伀:“躲在我身后干什么?”
姜昀之:“师、师兄,他、他会化为魂魄来索我的命么?”
章见伀冷笑一声:“人死后是没有魂魄的。”
他杀死过那么多人,若是人人都化为魂魄来索他的命,他就是上万条命都不够瓜分的。
少女躲在他身后有若一个沾了雨水的兔子,不停地发抖,章见伀的眼中升起嘲讽:“若是这么怕,为何要杀人?”
姜昀之:“师兄,我只是担心他化为厉鬼,但是对于杀他这件事,我是不后悔的。”
如若章见伀转头往后看,会发现少女的惶恐全是装出来的,她的身子虽在轻微地抖动,但澄澈的双眼中一丝波动都没有。
这确实是少女第一次杀人,毕竟飡松宗中没有什么不好的事,她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杀人。
可杀人这件事,只要身处在修真界中,或早或晚都会面临。
章见伀:“你不后悔?”
“师兄,我没说过我不杀人,我之前的意思是,杀戮不是我的道,”姜昀之道,“我说修罗道不一定要用杀戮来证道,没说我不会除恶。”
少女往前走了几步,重新走到章见伀身旁,望向血阵里的白骨,认真道:“赵昌此人,死有余辜,我若不杀他,他肯定会杀了我,师兄……我又不是傻子。”
“是么,除恶?”章见伀嗤笑一声。
还真是道貌岸然的词语。
所谓的正道之人,是不是都会给自己的杀人包裹上一层正义?
他正欲再说些什么,却见身旁的少女,望着院子,兀然落下泪来,那眼泪若珍珠一般,一声不吭地便接连落下,说哭就哭,连任何预兆都没有。
章见伀略一怔愣,不自然地避开视线。
半晌之后他再次侧眼,姜昀之还在哭,似乎哭得更凶了,虽不发出声响,但眼尾都哭红了,若是有旁人看到此景,说不定会以为是他仗着自己的道行将人欺负了。
这还是章见伀第一次见人落泪。
毕竟旁人也没有机会在他跟前哭,估计眼角还没红,他手中的雪刀早就落下了。
章见伀瞥了姜昀之一眼,咳了一声:“适才还志气满怀,现在怎么淌起水来了?”
他又咳了一声:“不就是杀了个人么,不至于如此。”
“师兄,不……是。”姜昀之似是要解释些什么,但一出声喉咙抖得厉害,眼泪更是流个不停。
那是因为什么?
章见伀皱了皱眉。
别哭了。
他没把这句话说出来,因为他知晓按照少女的脾性,他说完此话后,必定会哭得更厉害。
难道是因为疼?
章见伀真想一走了之,不过望着少女沾满血的罗裙,难得大发仁慈地停下脚步,一挥手,一个术法落在姜昀之的身上。
术法转瞬即逝,姜昀之身上的血迹褪去,胳膊上的伤口也止血了,不过止血过的伤口依旧可怖,一道长痕横亘在少女纤细白皙的胳膊上,周围的肌肤太过娇嫩,愈是显得伤口触目惊心。
血迹也没了,伤口也止血了,这下该停下了吧?
章见伀垂眼一看,少女哭得更厉害了。
章见伀:“……”
美人落泪正常人能瞧得心碎,章见伀没有半分怜香惜玉的心:“你到底是怎么了?”
这份心烦让章见伀想起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一个纸船,刚放在溪涧上时明明坚固无比,后来无端地漏起水,漏个不停,无论他怎么补都修不好。
章见伀:“还疼?”
他不是医修,可不会治疗什么伤口。
章见伀只会杀人,不会治人。
章见伀:“你若是还疼,自己回去找个大夫去。”
真是娇气。
少女抽抽嗒嗒的,看上去委屈极了:“不是的,师兄,我不疼。”
章见伀眯了眯暗红的眼眸:“那是怎么了?”
他的耐心已经告罄,若是此人再哭下去,他就将人敲晕了,晕过去,自然就不会再哭了。
幸而姜昀之在被敲晕前说出了缘由,她指向篱笆:“师兄,药材、药材全都被烧没了。”
她难受地垂下眉眼:“都怪我,没有早些摘好,现下药材都烧没了,师兄便没办法治疗脸上的伤口了。”
章见伀愣了愣。
就因为这个?
因为他?
如此愚善之人,还真是让他给遇到了。
他望向篱笆里被烧得只剩下草根的土地,冷声道:“还会长出来的。”
少女不信:“真的吗?”
章见伀耐着脾气胡说:“是。”
他道:“别哭了,太丑了。”
姜昀之:“……”
“可是,什么时候才能长出来啊?”姜昀之用手捂住脸,垂着脑袋佯装还在抽泣的模样,其实用手捂住的双眼早就没了故意淌下的泪水,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笑意。
章见伀沉默了片刻,最终“啧”了一声,轻轻一抬手,篱笆里泥地重新长出草来。
不就是杂草吗,要多少就能有多少。
少女惊讶地一抬眼,泪水一下止住了:“真的长出来了!”
做戏做全套,姜昀之拎起裙裾,跟只小兔一样扎进了篱笆里,兴奋地摘起了‘药材’,不一会儿就摘满了一整个篮子。
章见伀在廊下冷眼旁观。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眼睛里莫不是装了口泉。
少女腰间的环佩在风中轻轻地晃动了一下。
不一会儿,姜昀之提着两个篮子,蹦蹦跳跳地走到他跟前:“师兄,药材我都采好了,需要我帮你敷么?”
章见伀瞥了眼姜昀之兴奋到发亮的眼神,又瞥了眼篮子里堆积的杂草:“……”
他面无表情地接过其中一个篮子:“剩下来的你自己敷吧。”
高大修长的身影转身踏入屋中,只留下一个背影。
姜昀之朝堂屋内问:“师兄,我们什么时候回负雪宗啊?”
章见伀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回应她,姜昀之疑惑地侧了侧脑袋,想到章见伀这也算是回家了,也许还要独自待一会儿,不再前去打扰,安静地在廊中就地坐下,处理起自己胳膊上的伤口。
当然不可能真用杂草上药。
姜昀之从乾坤袋里取出药膏,轻而快地给胳膊上涂好药,而后用绷带一圈一圈扎好,做完这一切,灵气耗竭的她太过于疲惫,靠着墙就这么睡了过去,双眼缓慢地闭上。
内堂的居室里,章见伀冷漠地望着墙上的挂画。
画上已经长满了蜘蛛网,如若拂开落灰的网,能看到画上是四世同堂的画像,只不过现在画也坏了,一群人里也只活下来了他一个。
记忆中亲人的长相早就模糊。
也许他一开始杀人是想要报仇,可渐渐地,他杀人的用意早就变成了以杀戮为乐。
他和那个愚善的昭明不一样,他杀人是为了享乐,不是为了除恶。
再在居室里待了会儿,章见伀离开了内堂,回到了院子里的回廊,廊角的少女太过显眼,就算睡着了,斜阳也毫不吝啬地偏爱着她,将温暖的余晖尽数洒在她的侧脸。
姜昀之睡得深沉,呼吸浅浅的,上半身弯在檐槛上,柔和的侧脸比春雪还要白皙透亮,垂下的青丝遮住了她的脖颈,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往槛外伸。
在黄昏的日影下,因为少女的存在,廊角自成一幅画卷。
章见伀面无表情地看了会儿,眉尾挑了挑。
放任她在这里睡下去,或许冻死在这里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章见伀走了过去,姜昀之睡得很沉,根本没有意识到他的靠近,发丝下的脸睡得红扑扑的。
再这么睡在风口,说不定很快就会发烧,然后就死了,章见伀胡思乱想着,但是死前她肯定会哭很长时间,一想到她哭的样子,章见伀没来由地心烦。
被子?给她找个被子?可荒废的药庄里哪有被子这种东西。
算了。
暗红的眸子沉沉地望向廊角的少女。
高大修长的身影弯下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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