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照月沉默半晌,缓缓开口:“沈千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袁家灭门的那个夜里。”
婉娘惨然一笑,“是了,你们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顿了顿,她接着说道:“坐吧。”
苏照月走到木桌旁的凳子上坐下,不经意间左手绑着伤口的白棉布露了一截出来。
“你受伤了?”婉娘伸手要去拉住苏照月的手,她左手条件反射般的挪开避开了婉娘的手,两人都是一僵。
“你……恨我?”婉娘抬眼望着苏照月,声音有些微颤。
“不。”苏照月答得迅速,“我……只是还不习惯……”
婉娘再次伸手拉住苏照月,这次她没有再躲开。
“当年,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婉娘看着苏照月手上的白棉布,低声问道。
苏照月的身体微微颤了一下,眼神空洞,脸色瞬间苍白下去,她的双手不自觉地收拢,指尖深深掐入手掌中。婉娘眼眶一红,手掌覆在她的左手上,她冰凉的手突然感受到一丝温暖,沉默片刻,她才缓缓开口,“那天傍晚,我与表弟玩捉迷藏,他总能找到我,我不服气,便同燕儿换了衣服。我在府中逛了很久,终于在花园里的榕树下找到一口枯井。我就想着我要是躲在那里面,表弟肯定找不到我,这样我第二日就能找回场子。我拿了绳子套在井券上,顺着绳子滑了下去,里面全是枯叶。”
苏照月顿了顿,“那天月亮很圆,从井里正好能看到月亮,我靠在井壁上看月亮,不知怎的就睡着了。等到我醒来时,我就听到……听到上面传来哭喊声,还有短兵相接的声音。我顺着绳子爬了上去,刚到井口,就听到一个粗粝的声音说要找沈家丫头。我探出半边脑袋,院子里全是尸体,到处都是血……”她的声音颤抖,手攥得更紧了。
婉娘起身,将苏照月抱住,苏照月闭上眼睛,将脸埋进她怀里。婉娘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眼泪从眼眶中滴下来,落到苏照月的脖子上,冰冷又温暖。
“外祖母,舅舅舅妈,嘉元表兄,嘉禾表弟……袁家上下八十六口……还有燕儿……他们都是因为我而死的……”苏照月的声音有些嘶哑哽咽,她已经很多年没有流过泪了。“他们杀完人,一把火烧了袁家……那火烧了三天三夜,待火灭了以后,我才从井里爬出来……”
“你当时为何没有去报官?”
苏照月没有立刻回答,她缓缓地从婉娘怀中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脆弱的表情,只有冰冷的嘲讽。“报官?”她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那些人手里拿着的,全是制式的雁翎刀!”
婉娘震惊,“什么!?你是说……”
苏照月侧头看着桌上的烛火,“那是军中的佩刀,他们分明就是军中之人。而且袁家的动静不小,可是没有任何官府的人出面,这不就说明这场屠杀本就是得到默许的吗?”
婉娘身体一软,踉跄一步,险些没有站稳,她伸手扶住桌缘,跌坐下来。原来一切……都是预谋好的,为的就是除掉沈家所有人,无论老少。
“我用了三个月才从金陵回到京城,他们说沈家谋逆……我看到爹还有两个兄长站在囚车中被押赴刑场,我看到他们人头落地,我看到他们的头颅被挂了三天三夜……”说到后面,苏照月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那时我就立誓,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苏照月转过头来,看着婉娘,“我那时听说……娘死了,你和嫂嫂都死了,只有阿戟入宫成为了小火者……”她顿了几秒:“他……可还活着?”
婉娘眼泪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摇摇头,“武哥回来以后,我让他帮着打听了,阿戟他……他不在了。”
苏照月眼中的光暗了下去,“是了……他怎么可能还活着。他们怎么可能会放过他。”她的指尖掐进肉里,鲜血顺着指尖溢了出来。
婉娘紧紧握着她的手,“当年,刑部的人冲进了家里,见人就抓,爹说……说他相信圣上会还沈家清白。我们在牢里关了一个多月,等来的是沈家八岁以上的男丁斩首,八岁以下的入宫为奴,女子皆入教坊司。”
婉娘的眼泪流得更凶了,“阿娘性子烈,入教坊司那天就自尽了。嫂嫂……嫂嫂她怀着孩子,她是活生生被……被……”婉娘泣不成声,“一尸两命……”
斗室里婉娘的哭声回荡,这么多年的痛苦,委屈都在这一刻被发泄出来。苏照月没有安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
过了许久,婉娘终于止住泪水,低着头,“是杨劼救了我,他用了些手段,将我安置在丽苑。这些年得他庇佑,我……”她的声音低了下去。
苏照月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抹去,声音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冷,“该说正事了。”
婉娘深吸一口气,强行将心中翻涌的情绪压了下去,红着眼眶点了点头。
“阿姐。”苏照月看着婉娘,“除了林成,你和任武这些年还查到了什么?”
“当年朔北军中大小将领数十人,多数或死或囚,只有几人幸免于难。其中除吕先外,还有当时的监军祝超、军需官申帆、参将聂树明、经历高才以及父亲的亲卫刘磊,这些人不仅没有受到牵连,还节节高升。”
苏照月神色凝重,“这些人必然与当年的冤案有或多或少的联系。”
婉娘点头,“我与武哥也是这么想的。我们暗中调查了这些人,除了祝超,其他人与吕先都有或多或少的往来。”
她从桌上的匣子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递给苏照月:“这里面是武哥查到的,这几人这些年的升迁记录、现任职务,还有他们结交之人以及一些可疑之处,虽不是很全,但是应该有些用。”
苏照月接过册子,就着烛火,翻开册子,一页一页看过去,“祝超……廖学元……”她抬起头,“我前几日趁着夜色去了一趟林府,本想去找找林成留下的证据,但是在林府中遇到了同样去找东西的黑衣人。交手时,有本账册掉落,我瞥见‘廖公’、‘绸庄’、‘五十万两’等字。”
婉娘看向苏照月:“你的意思是……”
“廖公或许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廖学元。”苏照月放下册子,“这个祝超我有所耳闻,他素有清正之名,可是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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