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趋黯淡,朱雀大街上行人渐少,城门边的告示栏处却是挤满往来看客。
正街和坊间小道交叉路边的小摊位上热气腾腾,摊主尚未收摊,今日天气不算凉,方则溢点了一份槐叶冷淘,伏在桌边正一个劲的吸溜着。
远处告示栏离此摊位不远,只听一众百姓指指点点:“这人长着一副清秀模样,没想到还能做出这事。”
一人挤进人群,左右相问:“这是发生了何事?”
“是这官家仆从,竟胆敢害主家郎君!某虽不为官家人,但某也知道这种人就该乱棍打死!”
“竟有此事?”
方则溢抬碗尝了一口汤汁:“均也兄,你说这逃跑的二人会藏到哪去?他二人既为家仆随从,想来这离了主家应是没处去啊。”
魏砚只吃了口炙羊肉,随即摇着头不语。
云疏瞧方则溢吃得爽口,忍不住提醒他:“五郎啊,这天虽不冷,但这冷淘实属是冰,你那小身板可要小心那身体。”
“云阿姊,你这话说得怎的真同我阿姊一般。放心吧,我身体健壮的很,身轻如燕呢!”他提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回复,转而又问,“我们在这蹲守,当真能守到?”
桓榆持勺左右拿挠着碗中的汤饼,淡声道:“既然他二人敢从主家逃出,我想他们定是已经规划好线路。你都说了,他二人无处可去,那这出城就是其一。”
方则溢颔首:“有理,可是他们若是当真出了城,那会去到何处?”
“回乡?亦或是直接逃至蜀地?”云疏手抵在碗边,猜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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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示栏处,五仁和郦运的通缉令被贴至其上,经过之人皆被人群吸引而去。
城门尚未封锁,侍卫正在提着桓榆所绘二人画像一一排查。
远处路口坊前牌坊,一高一矮两人紧紧候在巷口。
“阿运,他们在城门下了封锁,查得特别严,咱们还被通缉了,今日许是走不掉了,该如何是好?”高壮的褐衣男子头戴黑帽,缩在矮个子玄衣男子的身后。
玄衣男子头顶草笠,深深叹了口气:“五兄,此次是我拖累你了。”
“哪里的话,阿运,你我二人这情分,旁人可不比来。”
玄衣男子声线压得极低:“五兄,我在城角处还有一落脚地,今日我们先在那处将就一下吧,明日我俩分头出发以防被发现。还有,事情是我一人做的与你无关,明日你定要先行离开。”
褐衣男子身躯一缩,急迫道:“阿运老弟,你怎的这么说,那你呢?”
“不必担心我,出了城江边见,届时咱们应当就安全了。”
褐衣男子未立即接话,垂首静了片刻后缓缓点头。
在公廨内审问完严家人和孟娘子后,已将近晡食。恰逢方则溢肚子叫唤,一直嚷嚷着又渴又饿,几人这才一齐寻了地方用膳。而这处恰好又可以关注到城门的讯息。
长安美食炙羊肉,将羊肉切成小块,再撒上盐、孜然等调料,炭烤之后,肉香与香料味道完美融合,鲜香无比,就连不爱吃羊肉的桓榆也赞不绝口。
“新加的炙羊肉来咯!各位请慢用。”摊主亲自将一大盘肉端上桌。
“谢过摊主。”云疏接过摊主手中肉串,迫不及待送入嘴边。
桓榆视线落在羊肉上,没有动作,心有所想:“这个案子,我总觉着没那么简单。”
“莫要担心啦,先吃为上,这羊肉若是凉了,口感可就不佳了,”云疏含笑宽慰她,咬过一口肉串,忽而说,“对了,阿桓,我听说过几日你要告假南下?”
“什么,何时的事?”方则溢顿时放下手中的肉,瞪大双眼,“那这案子怎么办?”
此话一出,魏砚颇为赞同得盯向方则溢,接着瞟了一眼桓榆。
桓榆有些诧异:“你听何人说的?这不常在长安待着,消息倒是通灵。”
“这不是……”话到嘴边,云疏又收了回去,她可以瞧出桓榆说这消息的模样有些奇怪,还是少说话为好。
当然这话自然是从她身旁这位少卿口中听来。彼时她正使唤大理寺随从为魏砚上药,他许也是随口一提:“届时榆娘子若是告假南下,当也好办了。”
方则溢见云疏半说不说,极为焦灼:“桓阿姊,那你何时回来啊?咱这案子好像才刚开始……”
案子莫不是缺她一个就查不了?为何方则溢也如此看重。桓榆见他目光紧紧瞧来,无奈只好道:“此事还未有定数。”未有定数,就是有变数,变数自然在魏砚。
魏砚轻咳一声:“尚有一事,榆娘子前几日答应为舍妹作画,此事舍妹已同我说好时日,届时作完画,榆娘子可自行离去。”
这是答应她的告假了?桓榆心下惊喜,只待为魏娘子作完画像便可离去?
一抹欣喜不由得涌上心头,她不形于色,言语却仍旧能听出一抹雀跃:“在此谢过魏少卿,少卿还真是……心性难测。”
云疏黛眉微挑,这其中果真有问题。
方则溢抵唇思索着:“桓阿姊要为魏珂妹妹作画?桓阿姊不仅要为大理寺作画,日常还要查案,还真是应接不暇,确实须得好好休憩。”
魏砚登时斜目一瞥,这人怎的还两边倒?
闻言,桓榆微不可察地颔首,面上泛起淡淡柔和:“若是人人皆如你这般,看得明白,多好。”
当着面以下犯上?魏砚眸光一紧,还真是协作久了,桓榆这也不见外了。他心中更加郁结,自己怎的没有看明白,这不是已经批准此假了?
“确实如此,”魏砚冷不丁出声,惹得几人转目瞧去,他却是面色无常,尤为正经,“榆娘子近日做事周全,案牍劳神,确实功不可没,告假休憩是应当的。届时本官同样会上报,当赏以资鼓励。”
桓榆颇为意外的注目他,奖赏不错,她甚是满意,不过倒也不必如此吹赞自己罢。
“那我呢,我呢?均也兄,我的奖赏呢?我应当也有一份吧?”方则溢一个前倾抓向魏砚的胳膊,直扯着衣袖。
云疏笑吟吟:“还有我啊,我可也是做了许多呢。”
“是,云娘子依旧功不可没,这些日子同样辛苦云娘子,会多赏。”魏砚认真点头。
“我我我!”方则溢急不可耐。
魏砚分去目光,略微歪头,面上一晒:“你?暂时还是大理寺编外人员,再说罢。”
“啥?怎么这样!”方则溢怅然若失。
他松下整个上半身趴在桌面上,仿若一潭死水,其脚部却不停跺着:“这个活没法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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