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停在十三层，秋仁走出电梯,扑面而来的空气森冷，混杂着酒精与香烟，还有淡淡的香水味。
光线很暗，大屏幕正无声播放录像带，他径直往里，待看到落地窗外的摩天楼群灯光，亦发现了坐在地上背靠沙发，被烟雾笼罩而面目模糊的男人。
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凉意渗透布料传递至皮肤，秋仁问那人：“B市的事该到收尾阶段了，怎么来这？”
“因为她。”男人夹着烟的手指朝屏幕上拨了拨。
雾薄了些，秋仁看清男人发亮的眼睛。
顺着视线看向屏幕。
很容易分辨出是监控视角，寻常的工位布局，因做了分割处理，近似真人秀单人跟拍镜头。
画面中的女人骨骼纤细，五官浓烈。头发随意绑在颈后，脖颈修长而白皙，未施粉黛。
明明眉梢眼角无一不妩媚，却像一丛冰封的荆棘。
她身上有掩不住的疲倦，然而连本人都无视了，一缕魂遗世独立。
比起惊为天人的面容，秋仁的视线更多停留在她敲键盘的手以及左上角的时间——凌晨两点。
诡异的既视感。
“阿仁，你回国有十年了吧，见过比她更好看的女人吗？”
“没。”
“她是我选定的人，我舍不得像对其他人一样待她，等着她主动来到我身边。但她太年轻又年少成名，总以为自己无所不能，我越催折她越动人……”男人笑容宠溺，指着画面里沉默的女人对秋仁说，“你说说，有这样的道理吗？”
秋仁事不关己，神色漠然。
男人轻呵一声，单手撑地站起，赤足走到他身边，将只剩半截的烟递到他唇边。
秋仁垂眸扫了一眼：“我不抽这个牌子的烟。”
“我知道。”话音没落，男人捏住秋仁的脸，手下用力，把烟插入他被迫张开的嘴里，等他唇角鼻腔溢出烟雾才松手。
欣赏着他双颊的指印和微蹙的眉，男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就像这样……”
秋仁偏头，把烟吐到地上，地毯被烧出个洞，散发出刺鼻气味。
男人打量他一会儿，笑道：“这么看，我挺专一的是不是？无论是身边的狗还是喜欢的女人，都一个样。”
“元觉，你要没醒酒，我晚点再来。”秋仁欲起身，被一只手按了回去。
“B计划被迫暂停，03区一群废物，集团花钱养了一年的机构，搞不过α组织的新人。”元觉转身，踱步走向屏幕：“我记得你是计算机科学出身，训练营里综合能力第一，虽然有几年没碰了，但从小学到大的东西，没那么容易忘记吧？我要你参与这次行动。”
他没注意到座椅上的人挑起一边眉毛，被眼镜封印的八字眉自带嘲讽呼之欲出，望着屏幕里的女人自顾自呢喃：“这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东西，被彻底摧毁后，你就一无所有了……”
秋仁的表情有一瞬的空白，他又一次看向那个年轻女人。
大抵并没有像他营造线上人设，某个形象以势不可挡的速度更新换代，毫无违和感。
“她叫什么名字？”
“‘菊花须插满头归。酩酊但酬佳节了。云峤’，出自苏……你是不是没怎么学过语文？就是山乔。”
秋仁封刀多年，再次出山，对手是α组织新人，不必考虑追踪，只需用对方的手段将其碾碎。
云峤只在头天晚上暴走了一次，那之后她将公司被篡改的违规记录抹除，追踪潜逃者的银行账户，从国外辗转回国内，定位到B集团名下某资产，神鬼不知转移出刚多出来的那部分，匿名还清公司欠下的高利贷。
老云的公司暂时安全了。
大火将熄，家里忙着重建，没再联系她。
后来一周里，她每天按时按量蚕食03区服务网，除有指挥官打掩护，与普通任务无异。
近来少爷的拜访者多了两个人，常与少爷喝酒聊天至深夜。
今晚亦如是。
她正在量身定制编新程序，意识到隔壁悄然无声时，她见证了整个创作过程的曲子忽地在地下室响起。
云峤收回键盘上的手，插入外套口袋，闭上眼将自己缩进电脑椅。
中场休息。
某个急转直下的乐符后，歌曲第一次出现人声，宣泄未命名感情的歌曲有了主题。
我这一生肆意洒脱，没有遗憾。
我依旧想再活一遭，只是不舍。
如果心愿得偿，我会站在起点。
我一定比想象中更期待你的到来。
云峤对声音的记忆远比对人长久，睁眼的瞬间记起了在何处听到过这歌声。
同时记起的还有她远远观望，嬉笑打闹的女孩们。
因世界奇异的闭环，她这个局外人居然有了点参与感。
她望着天花板，有一瞬间看到苍穹。
组内弹出来一条消息——因为与组长组队做任务，她这几天就没下线过，能第一时间看到消息。
秋仁：sq在吗？
sq：今天还没结束？
秋仁：支线任务。
秋仁：下午有人邀我演一出戏，刚在飞机上，我在思考怎么演这出戏。
sq：恭喜。男几号？我到时去看。
秋仁：男二，你男一号。
沉默ing
秋仁：怎么，你真以为我去拍戏？
老泉：怎么回事？
秋仁：某人万夫莫敌呗，让我去B市出趟差。
沉默ing
老泉：你悠着点。
秋仁：太子爷还没当上皇帝呢，换狗也有过渡期，到底是老狗先死还是先改朝换代还说不好，我怕什么。
老泉和秋仁大概私下认识，常在组里打哑谜，云峤从没表示过兴趣，二人也就没怎么避讳。
然而sq同志人狠话不多，一开口就给人整无语了。
sq：组长，你之前说忙着卧底，是卧底B集团吗？还是03区？
沉默ing
秋仁：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
sq：凑巧，我老家在B市。
秋仁：难怪那天晚上发疯。
自瞧见苍穹，云峤莫名有了点表达欲。
sq：结合出差和演戏，是B集团吧。
sq：做到这个份上，是组织的可能性很大，同省的话，α组织？
这是她在知晓任务后就得出的结论，想想之所以会说出来，是因为秋仁抛出了钩子。
sq：不知道底细也能拉来做任务，组织纪律这么松散的吗？
老泉：这个……
秋仁：你还是有点聪明才气，我还以为你纯呆呢。
秋仁：当然不是随便拉人，在联系你之前我们手上有一份名单，你就在上面。
sq：什么名单？
秋仁：岗讯公司技术部门员工名单。
秋仁：总不能组织收到犯罪证据，连匿名人的底细都不查清楚吧，还是你觉得自己万无一失？
sq：也没查得很清楚。
秋仁：那是因为我不在。
电脑前的云峤摸了摸鼻子。
这个她承认。
一年前也是真觉得万无一失。
原来是她的“投名状”指引她加入小组。
当年她被调到数据岗，官居要职，手下无人，忙得都快住在公司了，好悬没猝死。
在那些空寂深夜，她独坐偌大的办公室构建通用框架，无意从后台数据发现一个古怪的现象——存在大量小号大额充值，为隐匿于海量游戏账号中而保持活跃度，充钱最多的账号揣着满仓库奇珍异宝给大佬当奖励号。
通过溯源，云峤发现这些账号的管理权来自同一个ip，“氪金”方却五花八门。
“黑钱”入账处位于某高端夜总会，属于B集团产业，去向就更有意思了，估计是背靠大山，料定没人敢查，用游戏洗白不算，还明着账外暗设双重保险，
大头干干净净流入B集团，一部分却显示无法访问。
但难猜吗？获益方、中转站，差个见不得光的操刀鬼。
时间指向三点，她于静谧中想起一件事。
她因竞赛获奖保送，原专业是数学，父母一直想要她换个热门专业，她没什么想法，随便选了计算机科学。
大一下开始旁听计算机系课程，误入已成为行业大佬的学长的讲座，学长刚毕业没几年，讲课氛围轻松接地气，他戏称编程是青春饭，年轻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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