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克那番话，如同最后一块拼图，在苏溟舟的脑海中拼凑出了“新洛杉矶这幅完整而荒诞的图景。
山坡上的风有些凉，吹散了那支奢侈香烟的最后一点青烟，也吹散了苏溟舟心中最后一丝对这个“盟友的幻想。
他看着山下那座割裂的城市。无论是“天堂里那些拼命想维持旧世界体面的权贵，还是“炼狱中那些为了蝇头小利而内耗不休的**者，本质上都是在旧世界的尸体上苟延残喘的寄生虫。
他们一个想保住自己腐朽的特权，一个想夺回自己失去的福利。
他们关注的，从来都不是“如何活下去，而是“如何活得像过去一样。
跟他们合作？苏溟舟宁愿选择去和婆罗洲的唐生那只老狐狸“与虎谋皮。至少，唐生还在为了“生存这个最基本的目标而挣扎和算计。
“破晓之心不需要这样的盟友。
“迈克，苏溟舟将烟头在皮卡那锈迹斑斑的保险杠上摁灭，声音平静，“你说的那些‘荒野人’，他们听起来……倒像是真正明白人。
迈克闻言一愣，随即露出了一个“你小子很上道
“何止是感兴趣。苏溟舟转过头，看着迈克那双精明的蓝色眼睛，脸上露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按照你们这里的标准，我们‘破晓之心’……其实也是一群‘荒野人’。
“我们也是自己开荒种地，自己造船打鱼，自己建立营地。苏溟舟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自嘲，“只不过，我们是在大洋彼岸，在华夏的土地上。
这个新奇的说法显然勾起了迈克的兴趣：“华夏的荒野人？哈，这倒是个有意思的头衔。
“所以，苏溟舟顺势说道，“我想和他们谈谈。我们大老远开着船过来，带了不少自己生产的货物。比如结实的布料、高强度的鱼线、还有一些……嗯，你们这里可能没有的加工工具。
“同为‘荒野人’，我想我们之间应该有很多共同语言。也许，我们可以做点生意，或者进行一些技术上的合作。
“生意？迈克摸了摸下巴上那青色的胡茬，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戏谑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了一丝真正的精光。他显然没想到，眼前这个看起来斯斯文文的华夏船长，绕过了管委会，绕过了那些大人物，第一眼就
听说和异性朋友讨论本书情节的，很容易发展成恋人哦
盯上了这块最“野的肥肉。
“你想见‘疯熊’？迈克问道。
“疯熊？
“‘荒野人’的头领。迈克解释道，“一个印第安老家伙，血统纯得跟威士忌一样。脾气又臭又硬，管委会那些穿西装的家伙，没一个能在他那儿讨到便宜。不过……
他咧嘴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跟他倒是打过不少交道。那老家伙离不开我的盐巴和抗生素，我也需要他手里那些……嗯，管委会不太方便出面去要的东西。
“这么说，你能带我去？苏溟舟的心中一喜。
“当然。迈克重新发动了皮卡，那台安静的电动机发出轻微的嗡嗡声，“坐稳了，苏船长。我这就带你去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新加州’。
……
电动皮卡调转车头，不再向着那座“裂痕之城驶去，而是沿着一条更加破败的环山公路，向着内陆深处开去。
离开了那道由集装箱和混凝土巨块构筑的冰冷围墙，视野豁然开朗。
北美大陆的末日景象，与苏溟舟所熟悉的任何地方都截然不同。
没有华东沿海那种被洪水彻底淹没，只剩下断壁残垣的死寂。这里的地势更高，山脉连绵起伏。洪水更像是一次彻底的“清洗，而非“淹没。它冲垮了低洼地带所有的桥梁和房屋，但那些建立在半山腰上的旧世界建筑，很多都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
只是，早已人去楼空。
皮卡行驶在旧日的“17号公路上，路面早已被肆虐的植被撕裂得支离破碎。巨大的藤蔓如同绿色的巨**，缠绕在那些锈迹斑斑的废弃汽车上，将它们一点点地拖入大地的怀抱。一栋栋昔日奢华的“麦克马汉式郊区别墅，如今都成了鸟类和小型哺乳动物的乐园。破碎的玻璃窗里探出郁郁葱葱的枝桠，游泳池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芦苇。
苏溟舟甚至看到，一群毛色油亮的北美灰狼，正悠闲地趴在一辆侧翻的校车黄皮车顶上，冷漠地注视着他们这辆闯入领地的“铁盒子。
这是一种充满了野性与荒凉的“新生。大自然用最蛮横的方式，收回了它曾经失去的一切。
“风景不错，对吧？
恭喜你可以去书友们那里给他们剧透了，他们一定会“羡慕嫉妒恨”的
了几百万美金买的‘景观房’，最后会便宜了这群狼。”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幸灾乐祸的幽默。
车子又向前开了近一个小时。他们彻底驶离了旧世界的公路，拐入了一条由车轮硬生生在荒野中压出来的土路。土路的两侧，不再是那些被遗弃的豪宅，而是出现了一些……明显是新近开垦过的田地。
虽然已是初冬，但加州温暖的气候显然还能支撑作物的生长。苏溟舟看到了大片已经收割完毕的玉米地，秸秆被整齐地堆放在田边，如同一个个金色的草垛。还有一些地里，种着耐寒的卷心菜和胡萝卜。
“他们倒真是把‘自给自足’贯彻到底了。”苏溟舟由衷地感慨道。
“不然呢？”迈克耸了耸肩，“总不能指望管委会那帮只会开会的官僚，和码头上那些只会喊口号的工人，给他们送吃的吧？”
土路的尽头，出现了一道充满了“废土”智慧的防线。
那是一家旧世界的郊外大型农场。原有的木质围栏早已被加高加固，上面插满了削尖了的钢筋和碎玻璃。几个由旧水塔和谷仓改造而成的瞭望塔，矗立在农场的四个角落，黑洞洞的枪口（苏溟舟认出那是老式的M1加兰德）警惕地注视着每一个方向。
这才是真正的“荒野人”该有的样子。实用、低调，但致命。
迈克显然是这里的常客。他没有减速，只是对着瞭望塔的方向，按了三下喇叭——两短一长。
紧接着，那扇由一整块重型卡车底盘改造而成的沉重铁门，便在“嘎吱”的刺耳摩擦声中，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皮卡驶入了这片“荒野人”的领地。
扑面而来的，不是苏溟舟想象中的那种充满了警惕和敌意的肃杀，而是一股……充满了泥土芬芳和牲畜味道的浓郁烟火气。
这里，简直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破晓之心”翻版！
目光所及，皆是生产。
宽阔的农场空地上，被清晰地划分成了几个不同的功能区。
东侧，是连片的耕地。几十个肤色各异的男男女女，正弯着腰，用最原始的畜力犁（一头看起来营养不良但依旧勤恳的老黄牛）翻动着土地，为来年的春播做着准备。
西侧，是规模不小的畜牧区。简易的栅栏里，圈养着上百只咯咯哒哒的母鸡和几十只咩咩叫唤的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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