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角铜镜前,金兽小炉袅袅飘香,缠绵在魏琰的指尖,又一路而上,如游蛇般蜿蜒盘旋,最终停驻在后背,触及在少女的指尖。

元雪棠似被突然刺伤,她收回手,闪开了他伤痕累累的肩背。

“怎么了?”魏琰侧过头,嗓音闷闷地,“你也觉得不好看,对吧。”

元雪棠摇了摇头,不做评价,“这处瞧着似是大刀落下的砍伤,不像是中原的物件……”

魏琰无奈地笑了笑:“元姑娘,你一不碰我,二不说明清楚;是觉得我能瞧得见自己的后背,还是觉得……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少女不自然地收了收鬓发,她急忙直起身,一手伸向镜台。

方才收整好浴桶不久,她颈边还留着些药草浴料的清苦气息。

魏琰转过眼眸,便见她暖玉般的脖颈几近贴在自己肩头,只要再向下瞧一些,不难发现领口下温软幽深的所在。

他不安的收回目光,喉结微动。

元雪棠取了物件,又退回他身后。

“那,用发簪如何?这下我戳哪里,你就不难知道了。”

她捏好发簪,随即轻轻点了点魏琰后背,魏琰肩膀一耸,回过神来:“……随你。”

少女揽好袖子,抿紧双唇,引着发簪便落在他肩背右侧,又顺着伤痕一路而去,细细描摹。

魏琰还是不由得浑身一颤。

“侯爷,这处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缓缓问道。

“你很聪明。”他眸光一晃,“这是漠北人惯用的陌刀。

一时间,好像往前追溯了多年。

“那年我方才一十四岁,我初入漠北不过数年,风沙肆虐,林草稀少,生灵涂炭,我跟在大将军麾下不久,打得胜仗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有一日,我率兵千里,好不容易打了场胜仗,谁料却被当地的孩子引入了游匪阵中,群匪环伺,我弯下腰护着那孩子,背上便被来了这一刀。”

元雪棠倒吸了口凉气,不禁追问:“后来呢?那孩子可曾对你道歉?”

魏琰捏起面前木梳,冷冷一笑:“后来啊……那孩子恶狠狠地咬了我一口,让我懈了精神,这才受了一刀,那一刻,我才知晓他便是那游匪的孩子,一路上……都说游匪灭了他全家,口口声声让我护着他。”

魏琰手中一停,回头看向元雪棠。

“这刀再偏一寸,我就死了……如此,我只好成他所愿,抢走了那把陌刀,再趁夜只身潜入匪寨,亲手灭了他全家。”

少女指尖一颤,木簪险些坠在地上。

魏琰脸上波澜不惊,甚至还有几分轻挑的得意,元雪棠匆匆错开他眸光,暗暗攥紧了簪子。

“那,那这处呢?”

她掌着簪子,自他脖颈处一路下划,穿过那条蛟龙蜿蜒的脊背,直到紧实的后腰。

“猜猜?”他眯着眼,又抛回给她。

元雪棠放轻声音,一手撑在下颌,目光全然被这处伤口占据,牵引,划下:“这处甚长,虽已然愈合,但伤口两侧却微微隆起,不对,不是刀伤啊……嘶,这里怎么还有?”

魏琰凝望着镜子那端的自己,面色骤然沉冷。

镜面泛起涟漪,年岁悄然流转,再向前回溯了几度岁月——

“母后最后一次为我庆生,是我八岁,那年我是年纪最小的皇子,可落下这条伤时我究竟多大……已无人为我庆生,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魏琰静得像雪,攥着木梳的指节却已轻轻发白,木梳被攥得吱吱作响。

“母后被拖出昭华殿,浑身都带着血,近卫的兵卒丝毫不在乎她身为前朝公主与本朝皇后的华贵,发疯似的扯着她头发……她珠翠委地,头上插着的那柄梳篦,也嵌着云母,你瞧,真像这一把。”

元雪棠默不作声,丝毫不敢打扰魏琰。

他松开掌心,那木梳已然碎了几齿。

“我怕极了,金吾卫拖走了断掉脖子的侍女阿萱,收好了红得刺眼的匕首,然后,盖上了我的眼睛——再睁眼时,满目的神佛檀香,是宋太妃之处。”

“没了母后,没有荫封,没有伴读,没有师父。我只好日日潜行,在其他皇子练剑时,躲在战鼓后边,在他们高谈阔论时,弯着腰蜷在书阁之下,如此半载啊……”他笑着摇了摇头,“学得不文不武的。”

魏琰蹙着眉,眸中盈满了难以言喻的,郁结的神伤。

“你再猜猜,接下来,我用了什么办法。”

镜中的少女面色模糊,仿若也被带入了一段尘封的岁月之中。

“想来宋太妃是个学佛的,手上没什么凭借……”

元雪棠思量了好一会,都没想到个满意的答案,这故事被他说得毛骨悚然,便也不敢去瞧他。

魏琰微微抬起下颌,见她不语,只好回答自己:“我问了皇兄,不,端王……我问他可否让我学些剑法,若众皇子都愿意了,那我便心甘情愿地去做众人的陪练,若说是陪练,还不如说是……靶子。”

元雪棠心下一阵,后脊泛起一丝恶寒。

“你知道吗,自那天后,他们突然开始练起了鞭法,每日都笑着拽直鞭子,让我站在擂台另一端,把背绷紧了。”

“嬷嬷们低着头,大胆一些的,甚至笑出了声。”魏琰眯起眼眸,“近侍低头不应,无人阻止,不,也并非无人,只是那人,那人……”

“那人”堵在口中,他声音消散,他转而不言。

“所以,这几条是你兄弟手足打下的鞭伤?”

元雪棠咬紧牙关,瞳孔震颤。

“又想听我夸你聪明吗?”

魏琰这才从苦涩中抽离,扯出一丝笑。

元雪棠松开那木簪,信手抛回镜台前。木簪摇摇晃晃,魏琰伸出手,将它信手定下。

“好了,我不想听这些伤口了。”浓郁的思绪悬在心头,她抬起头,捋过挡在眼前的碎发,“说说吧,你的这条蛟龙。”

魏琰本想起身,双手已然抚上了衣领正要穿好衫子,却被她骤然的追问问恍了神。

暗香寂寂,这次,魏琰陷入了沉默。

“又要我猜猜吗?”她扬起脸,一对狐眼泛着暗光,“是为了盖住这些伤疤?”

“如果是……可若你要记住每一道伤疤的来由,又在床头设了偌大一张铜镜,那为何又要有这条蛟龙呢?”

她眨着眼,灯火下,鸦青的眼睫犹如画扇,一步步讨要着答案。

“黥刺乃历朝刑法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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