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拂过，烛光摇曳。这夜，竹砚阁的火燃了一阵又一阵，经久不息。
满室温馨。
翌日。
一股浓郁的雪松香气入鼻，赵静嘉才幽幽转醒。脑子里的迷糊还未回神，只记得闭眼前看到窗棂透过莹白的光。掀开纱帐瞧当下日头，大抵就睡了一会儿。
身侧被窝还带着股温热，人却不在了。
可这味道怎会如此扑鼻？
“小夫人，您醒了。”
见着走路都发颤的小夫人，依雪捂唇笑道。
昨儿少爷抱着小夫人急匆匆往竹砚阁走，稍不注意就不见了人影儿，她和祝圭在后面追了许久才勉强跟到院外。刚要抬脚迈进，远远儿地里头的声音便漫了出来。
那声音……肆无忌惮得很。
无论小夫人的喘还是哭，偶时打颤忽高忽低，皆是缠缠绵绵黏黏糊糊的。后来，又听得少爷沉沉的声儿，沙哑得厉害夹杂着喘息，一时让人辨不清到底是在哄还是在诱。
两道声音交缠得紧，原以为不过一时半刻的事儿，可她俩就在屋外守着，看着明月高悬后又消失不见，看着夜色深邃后又泛起鱼肚白。
热水打了一盆又一盆，也凉了一盆又一盆。
声儿，终是消了。
饶是祝圭也道，从未想过往日里孤傲清冷的将军竟能发出这样的声儿。以至于今日见到他总是心下怪异，忍不住多瞧上几眼。
扶着赵静嘉在贵妃榻上坐好，她才拿过衣衫替她更衣：“方才祝圭拿了好多香料来，说是少爷吩咐的。奴婢闻着味道与少爷平日里散出来的别无二致。”
说罢，指着满桌的香包示意她看。
视线凝结在香包上，里头浸出来的雪松味让赵静嘉极为安心。
幼时在葵露街，每每得了些钱出门买点儿裹腹的菜，路过香料铺子，都忍不住驻足观望。看着掀帘走出的姑娘们，眼尾都勾着羡慕。
于是就在那儿等着，等着微风拂过，卷来一些香气，快速转上两圈儿，自己也跟着香一次。
然后李倩倩便来了，揪着她的耳朵骂。声音又尖又脆，生怕谁人听不到那般：“还想奢望这些香？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货色，成天被汗水泡着全身臭味，年纪轻轻真是不要脸！”
那时她也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些香。如今满屋香味窜入鼻尖，她竟有种抓握不住的不真实感。
像是……做了场绵长的美梦，却又不愿醒过来。
闻着这些浓郁的香包，赵静嘉才迷迷糊糊忆起睡前慕容枭在耳边的叮嘱：“这几日我不在府上，我差了泠汐过来教你识字，没有要紧的事，最好别离开竹砚阁。若是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亦可以问她。”
“倒不是想把你当鸟儿般关起来，我只是担心老爷子趁我不在对你有所针对。”
“你喜欢我身上的香料，明日我便让祝圭给你送些来。”
末了，似是还不放心，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再次低声嘱咐：“我不在，万事小心。”
如今人已离开，可那低沉温柔的声音却萦绕耳畔，时时缠着。
午饭过后，泠汐出现在竹砚阁，禀明是奉少爷之令来教小夫人识字念书。许是她与慕容枭身上那股不苟言笑的气息太过接近，赵静嘉心生了几分亲近。拉着她便往书房走，急急忙忙地把自己这两日描的字给她看。
“晨懿？”
泠汐拧眉，随即又想起什么问道，“这是少爷给您取的表字？”
也不是她过度聪慧，不过是从那工工整整的临摹间，看出了少爷字迹的神韵。
“嗯，我写得好不好？”
眼睛闪烁着光。
看着这般澄澈的眸子，泠汐觉得，若是说不好看，或许她会哭出来。于是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还不错，笔锋里有几分少爷的影子。”
赵静嘉开心了，忙问她今天认哪些字看哪些书？
泠汐拧眉，少爷走得匆忙，只让她来竹砚阁教小夫人识字，并且保护好她。可没交代让她教什么具体如何教。
只得努力回忆自己幼时初学认字时看过的书。
到底是《神功诀》还是《人剑合一录》，她忘了。
不过她就是在这些书里认得了所有的字。
那么，此举放在小夫人这儿亦是行得通的。
思来想去，折返回霖铃轩取了那本珍藏多年的《人剑合一录》，却难得见到顾曦和在院子里徘徊，面露怨色似有心事。正欲问她发生何事，又瞧着她随身丫鬟拿着一封信说是学士府来了家书。
宋星霏与顾曦和隔三差五便会往家里送信，这件事儿少爷也知晓。偶时他会差泠汐拦下来看后再送出，以确保她们与母家的行踪握在手里。
那些信她也看过几眼，无非是诉思家之苦，叹为妻之艰的女儿情肠。可方才看顾曦和焦愁模样，并非家书那么简单。
思忖着何时再将那些信截了看看，确保霖铃轩这儿不出任何问题。敛眉继续往竹砚阁走，却是忽略了方才那抹焦急的身影扭头看向她的背影，充满了怨恨与不甘。
重新回到书房，赵静嘉又将描了的字递给她看，她只得点头说有进步，然后将怀里的《人剑合一录》递了过去。说话时还带着明显的心虚，强装镇定道：“书中识字，一举两得。”
赵静嘉很是天真的信了。
于是跟着她读了些许天的《人剑合一诀》，字的确是识得了几个，可尽是“玄铁”、“剑刃”、“刀锋”之语。对此，她心里甚是开心。
泠汐见这么个清艳娇俏的姑娘捧着一本兵书读，嘴里反反复复念出“剑气过甚”之类的话语，总觉得哪里不对。可见着她笑得那么开心，还拉着自己手不断说着感谢之语，又觉得没什么不好。
少爷答应小夫人教她识字，不就是为了让她开心吗？如今她已经开心了。
习武之人，不看过程，唯问结果。
这几日，赵静嘉除却每日向老爷请安，并未离开竹砚阁半步。而每每与老爷见面，他也只是神色冷淡了些，并未过多刁难。
“说来奇怪，反而是顾曦和，盯着我的样子……”
她执笔一边写字，一边嘟囔。认真说来，这几天除却老爷子的冷漠，收获最多的便是顾曦和的……仇视。
“小夫人……”
“泠汐，不是说了，你若是不肯喊我懿儿，可叫我晨晨。”
“晨晨。”
她一板一眼，叫得极为生涩。从小在打打杀杀中长大，从未接触过这样明媚的女子，让她极为不惯。
事实上，一开始接到少爷的交代，来此教她识字读书，心里说不出的抵触。然，这些天接触下来，她反而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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