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袁娅醒的比之前早了一个小时。
这个时间，余江一般会带着两个小孩在帐篷里涂涂画画。
她蹑手蹑脚走出门，看帐篷的门关着，松了口气，快步往外走去。
帐篷中，在跟二宝涂大海的余江看向袁娅消失的方向，放下画笔，“二宝三宝，你们先回家，插上门，姐姐今天晚上跟你们姐姐有事情出去。”
两个小孩早就听见了上午两人的谈话，快速收拾了东西，乖巧道：“那小鱼姐姐注意安全哦。”
余江也学着袁娅，揉了揉两个小朋友的脑袋，“真乖，我也会给你们带礼物的。”
二宝三宝恋恋不舍地回了家，余江则快速往袁娅的方向追去。
这几天白天，她闲着没事儿，把周围都逛遍了，对这里的熟悉程度跟在屏蔽区中一样，她闭着眼睛都能走。
她跟上袁娅后，隐藏在房顶上，看她跟一个中年女人碰面，随后中年女人往垃圾堆的方向走。
袁娅看了眼身头顶，什么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感觉被什么东西盯上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继续往边缘走去。
这片小区外是附近最繁华的区域。
这里靠近一条通往东南部屏蔽区的大路，四周建满了高不见顶的建筑。
高楼挡住了阳光，白天的楼底也如黑夜，闪烁着的招牌在黑暗中充当光源。
这里太吵了，余江这半个月中只来过两次，就放弃了。
对这里还不是很熟。
袁娅左拐右拐，脚步又快又急，余江紧随其后，有些吃力。
拐过一个转交，眼前突然一亮。
前方一块大的让人觉得嚣张的招牌占据整个视野，“夜梦”金黄灯光爆闪，照亮来来往往的人。
他们在门口或乞讨，或售卖，或停下攀谈。
袁娅像条滑溜的鱼，一闪身就钻进招牌下的门里。
余江也紧跟着挤了进去。
“轰——”
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一股脑涌来。
余江猛地捂住耳朵。
她这半个月，好不容易适应了城市里的嘈杂，这里面比外面更吵。
狂躁音乐、尖笑、嘶吼的声音，无孔不入地往她脑子里钻。
穿着西装或是晚礼服的人在空间中穿梭，香水味儿，酒味儿，烟味儿千八百种味道交融，让人无法接受。
袁娅说的对。
这里不适合她。
至少不适合现在的她。
而就在她适应的期间，袁娅不见了。
余江忍着难受，往夜店里面挤去。
“夜梦”有六个出口，像是个盘丝洞，中间的广场，是最大的舞台。
余江挤到人群最前面。
台上，几个穿着极少布料的舞者身上沾满了亮晶晶、粘稠的、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正疯狂争抢着散落一地的纸币。
主持人用亢奋到变调的声音催促着，他们才嬉笑着，敷衍地鞠了个躬，扭着腰肢跑下台。
“啪！”
舞台灯光骤然全灭。
主持人几乎撕裂嗓子的叫喊再次炸响：“各位！睁大你们的眼睛！接下来，就是我们今晚的重头戏——蛇！女！”
一个圆台缓缓升起，上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在黑暗中纠缠蠕动。
场子瞬间被点燃了。
尖锐的口哨声四起，起哄的怪叫此起彼伏，还有人抓起纸币，兴奋地朝台上胡乱抛撒。
余江面无表情，盯着台上。
强光“唰”地大亮，刺目地聚焦在舞台中央。
袁娅的身体纠缠在肉团当中。
她大半皮肤裸露，仅有几片亮绿色的廉价皮料勉强遮住关键部位。一条粗壮的、艳红色的蟒蛇缠绕在她身上，像是在与猎物□□。
她脸上画着浓重艳俗的妆，嘴角咧开，努力扯出一个热烈的笑容。
跟余江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很像。
但又不像。
这种笑，像是在模仿袁娅的。
余江的指甲掐入手心。
余得水是这样，藏着所有的事情，以为他能保护好她，可是最后呢。
袁娅也是这样。
鼓点强烈的音乐响起。
蟒蛇在台上三个女人之间滑动、缠绕，刻意制造的喘息声从音响里扩散出来。袁娅被蟒蛇带着，旋转到靠近余江这一侧的台边时，看到的是余江不解的神情。
她僵住了。
旁边的女人焦急地小声提醒她：“娅姐！动啊！走位！”
她却像被钉在了原地，毫无反应。
“啪！”一声脆响！台下前排一个男人，狞笑着甩出一根细长的鞭子，狠狠抽在她光裸的小腿上！
袁娅终于踉跄着动了起来。
她像个断了线的木偶，脚步虚浮地往台中央挪动。
什么舞步、什么表情，全都忘得一干二净，机械地、麻木地摆动发冷的四肢。
直到手腕一暖。
袁娅猛地一颤，茫然地往前看去。
余江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台上。
袁娅茫然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尖叫声在耳边炸响。
袁娅朝着声音方向看去，刚刚挥鞭子的男人倒在地上，蟒蛇也被一根钢管钉在墙上。
这是，谁干的？
余江只说：“因为你很痛苦。”
袁娅的眼泪瞬间决堤，滚烫地滑落。
这都什么时候了，她怎么还在判断她现在的感情？
她推搡余江抓着她胳膊的手：“你放手，快跑！”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场子都懵了。
哗然、咒骂，像炸弹一样爆开。
“喂！搞什么鬼东西！”
“哪来的神经病！敢上台捣乱？！”
“妈的，砸场子是吧？！保安！死哪儿去了！快把她轰下去！”
“操！晦气！”
主持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在麦克风里炸响，“搞什么鬼！快来人！快！把那女的给我拖下来！拖下来！”
台下，几个穿着黑背心的彪形大汉正像蛮牛一样奋力拨开拥挤混乱的人群，凶狠地朝舞台扑过来。
场面彻底失控。
袁娅拼命挣扎，她彻底慌了。
她根本没想到，余江会追到这里，还杀了两个人。
“放开我！余江你疯了吗？！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快走！他们会打死你的！”
余江拉着她的手，只说：“我们走吧。”
袁娅还没反应过来，她们已经到了门口。
她吓得都忘了哭，呆呆看着余江，“你……怎么做到的？”
余江拉着她一路狂奔，不以为意道：“我的小秘密。”
袁娅跟不上余江的速度，后来余江干脆背着她跑。
她们去的时候，走了一个小时，回来只用了十来分钟。
到家的时候，二宝三宝已经睡着了。
中年女人见她俩脸色不对，问了一句，“阿娅，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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