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夏热已过秋凉袭来,天黑的快了,酉时刚过,水良村的太阳就已经西下,最后的余晖撒向大地,薄薄的黑雾开始笼罩着村庄,气温骤降。

白屿在灶房里生了火,洗完菜的手,冻的微僵,他伸过手去靠在灶膛口前取暖,里面火光跳跃,手指的血液慢慢回暖,手心开始有了些温度。

家里是不大吃肉的,通常是两盘炒青菜就打发了,连白米和白面馍也不是顿顿都吃,就算有,白屿也只能吃粗粮和掺了麦麸的馒头。

火将锅烧热了,白屿才从灶前起身,篮子里是洗好的白萝卜,待会儿水煮后拿来蘸辣椒水吃,今晚没有蒸米饭和馍,只煮了一筐子的红薯。

此外还有夏天他去山上摘的蕨菜,晒干后保存起来,现下用水煮开,加入葱蒜,辣椒凉拌后就成了一道菜。

李秀燕从鸡窝里捡了四个鸡蛋回来,进灶房看了眼白屿做好的晚饭,转身去墙角的橱柜里放鸡蛋。

放完还特地将头伸进橱里,认真数了数陶罐里装着的鸡蛋,白屿瞧见了她的动作,没吱声。

她惯来就是抠抠搜搜,还防着他偷吃。

她以为她防就能防得住么。

过了会儿,门外传来了动静,是家里的长子白海回来了,他喝了些酒,肥硕的身子走的有些歪歪扭扭,呼哧喘着粗气。

李秀燕白了他两眼,声音不悦:“这又是哪里去喝了些猫尿?!”

白海打了个酒嗝,吐出一口浊气,笑的五官都挤在一堆,“阿娘,我去镇上了,跟王老爷.....他说要请我....”

李秀燕听了他的话赶紧揪了他的胳膊两下,痛的白海嘶拉叫唤,她转头瞥了眼灶前的白屿,忙对白海说道:“混说些什么,跟我回屋里去。”

白海被李秀燕拽走前,还不忘对白屿道:“屿哥儿,给炒两个鸡蛋吃,没得个荤腥不顶事!”

白屿抬眼,眸子里是遮掩不住的厌恶。

李秀燕白海两人走后,灶房恢复了安静,只有干柴在灶膛里被烧爆的声音,噼啪一声。

白屿的影子在油灯的照映下,投射在墙上,他缓缓的打开放盐的罐子,拿起瓷勺,往萝卜汤里加了一勺,两勺,三勺.......

对了,凉拌蕨菜,炒鸡蛋也别忘了多放几勺盐,最后再把家里的水缸都倒空,让人半夜也找不到一口水喝。

白海被李秀燕拽回屋里后,醉醺醺的有些站不稳,贴着墙歪歪扭扭的站着。

“阿娘你拽我做甚!”

李秀燕伸头朝灶房的方向望了一眼,特意压低了声音,“说这么大声是怕屿哥儿听不到么!要是他现下知道了,还不得把家闹翻?!等这事儿差不多说定了,花轿都抬到门口了,到时候也容不得他闹了!”

白海打了个酒嗝,露着牙笑:“阿娘,你不知道,那王老爷家可阔绰了,屋子好几进院儿,我进去都找不到方向,还有假山,你见过院子里有假山的么!真威风!要攀上这门亲,咱家就发达了不是。”

李秀燕得意的笑了下:“也不枉咱们养他一场,屿哥儿争气,长了副好相貌,不然你以为阿猫阿狗的都能嫁过去做小?”

白海嘿嘿笑了两声,“屿哥儿嫁了,我也就有银子娶媳妇儿了,阿娘,我这心里慌的紧,成天都想要个暖被窝的,新媳进了门,你们也能快做阿公阿婆了。”

冉哥儿从里屋出来,看见自家大哥又喝酒了,捂着鼻子嫌弃道:“臭死了,大哥,你成日去喝酒,还不如在家里帮做些活计,咱家日子也好过点。”

白海一个瞪眼过去,吼骂道:“轮得到你个小哥儿来训我?你还不是整日躲懒,哪里来的脸教训起我来了,等屿哥儿嫁出去了,也给你找个婆家让你滚出门去。”

白冉瘪起嘴,气的脸红眼湿,“你....哪有你这种大哥...”

李秀燕出来劝道:“吵什么,饭都没吃,全花力气在拌嘴上了,还有你,冉哥儿是你弟弟,你别成日欺负他!”

白海:“小哥儿就是赔钱货,给别家养的,以后阿爹阿娘养老还不得指着儿子。”

白冉呸了一声:“你连自己个儿都养不活,还给爹娘养老,统统饿死好了。”

白海:“你再说句试试....”

李秀燕听的耳根子疼,眼看又要呛起来了,连忙出声制止,“再吵都滚出去别吃晚饭了,给家里省点粮食。”

白屿站在门边一声不吭的听了半晌的热闹,眼看白山从后院收拾完出来了,他这才从暗影里站出来,在门口轻声唤了声:“嫂嫂,侄子,冉哥儿,饭做好了。”

李秀燕连忙咳了咳,叫人都止住了声,回道:“来了。”

灶房里点着一盏微弱的油灯,白家几口人便坐在一张开裂的四方木桌上开饭了。

白屿坐在边角上,慢慢的撕着手里的红薯皮,静待好戏,果不其然,没一会儿,李秀燕就呸了一口,吐出嘴里的菜,怒道:“怎么这么咸!齁的我嘴苦!”

白海不愿意吃红薯,拢了那盘炒鸡蛋到自己的面前,大口吃下一筷子,嚼了两下,脸色一变,也跟着吐了出来:“娘的!恁苦死了!屿哥儿你把盐罐子打翻了不曾!”

白屿一脸无辜:“咸吗?我没放多盐啊,家里的盐都快见底了,我省着用呢。”

冉哥儿听了阿娘大哥的话,都不敢去夹菜了,看着白屿说道:“菜太咸了,小叔你今天怎么回事,晚饭做的这般难吃。”

白屿装作恍然大悟:“家里盐巴快见底了,我就用了点盐果子,怕是不留心往里放多了几颗。”

盐果子就是盐肤木的果子,果实表面结着晶莹的盐霜。尝一口,又咸又酸,既能当盐又能当醋,但它无法用来炼盐,倒可以用来做成醋。

平朝的盐铁被官方垄断,遇上盐税高的时候,盐价要往上涨一大截,穷苦人家舍不得买盐,索性就用这盐果子替代。

李秀燕听了不好再说什么,呵斥了几句:“盐还是不能省的,明儿你把家里的鸡蛋装上半篓去换些盐回来。”

白屿点点头,“听到了,阿嫂。”

白海不愿意再吃,推了碗,筷子一扔,“咽不下口去,柜子里还有包麻饼酥,我去吃两口垫垫肚子。”说完起身就走了。

白山用筷子敲了敲碗,终于开口了,气道:“惯的!若是荒年叫你们饿上几天,便是馊的都能吃下肚去,将就着吃,红薯也是粮食,别糟蹋了。”

冉哥儿却是也搁了碗筷,“我是吃不下去了,我也回屋里吃块麻饼酥算了。”

李秀燕瞥了他一眼,“去吧,今晚你小叔做的这饭实在是不成。”

冉哥儿一走,灶房里就剩白屿,白山和李秀燕三人了,白屿小口吃着手里的红薯,白山去锅里舀了瓢水,倒进了萝卜汤里调和了下咸淡,勉强能入口。

李秀燕舍不得那盘炒鸡蛋,硬着头皮吃了几口,实在是齁的她舌头发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碗水,用水给填了个肚子饱。

她愤愤的将筷子拍在桌上,“饭没给吃饱,倒是喝饱了,你们哥两吃吧,明儿要是再胡乱做成这样,屿哥儿你后面几天也就不用吃饭了。”说完话也走了。

昏暗的油灯下,白山和白屿两兄弟默默不语的坐着啃红薯,那盘凉拌蕨菜几乎没动几筷子,萝卜汤白山倒是吃了半盆,一盘炒鸡蛋太咸,没人咽的下去,也给剩了。

白山扒拉着剩下的半碗萝卜汤,咽下后,才缓缓开口:“要是实在咸吃不饱,屿哥儿你就去橱柜里拿两个鸡蛋煮来吃了,垫垫肚子吧,我瞧你瘦的,腕骨都凸的厉害。”

白屿垂着眸子又从筐子里捡了一个红薯,开始撕皮,轻声道:“家里的鸡蛋我是吃不得,阿嫂会骂的,不止骂我,连大哥你也要跟着挨骂不是吗?”

他抬眼看向白山。

白山被他漆黑的眸子看的心虚,连忙低下眼,含糊道:“我不告诉她,你吃就是了。”

白屿极浅的笑了下,“家里不是你说了算,我还是不找这个麻烦了,再说我瘦也不是这几天的事儿了,大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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