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雪棠耳尖一红,直把脸用被子盖住,采儿却是一副丝毫没有打算放过她的模样,急道:“别当我没看过话本子!”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终于元雪棠松了手,露出两只眼睛来。

她悄悄道:“那我告诉你了,你可万万不能对旁的人提起!”

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准备,她正要开口,却被采儿一指点住了唇。

“嘘——你不说我也知道。”她扬起嘴角,一副了如指掌的模样,“是侯爷送了你耳坠子,谁料你戴不了那材质,起敏症了,对么?”

元雪棠一愣,又想到魏琰那副模样,瞬间觉得现实还是比话本子里来得更无常大胆些。

她咽回去原本要说的话,满脸黑线,一手撑着头,匆匆应道:“嗯对,对!侯爷见我这些日子瞧兵书认真,便随手赏了我两坠子,可我一戴却生敏,这不,也没拿回来,全都还回去了。”

采儿扬眉吐气地抱起了臂,转身就向门外走。

“喂,你去哪儿?”元雪棠直起了身。

“去问问朱妈妈,给你取些药去。”

话音刚落,敲门声却同时响起。

清晨微凉的日光洒入,声音远远从门口传来:“采儿姑娘,侯爷让我来传个话,说今晨有事请元姑娘同行,马车已备好,半个时辰后,便去泾阳塬。”

“姑娘刚睡……不,姑娘还没醒,怎得这么早?”

“采儿姑娘放心,侯爷早已在车上备好了软枕糕点,温煮茯茶,让元姑娘快些梳妆便可,泾阳塬路远,切莫误了时辰。”

那人说完,又匆匆离去了。

采儿有些踟蹰地合上了门,看向榻上半卧着的元雪棠,一脸回味深长的表情。

她遥遥地咬了咬指尖,嘴角泛起一丝抑不住的弧度:“啧,比话本子香啊……”

“并非如此!”元雪棠双颊一热,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别,别整日里什么都觉得香啊!”

采儿背过身去不去接她的话,只闷着头一股脑地收拾着妆台上零碎的物件,手下飞快,鼓起的笑肌一刻都没有松下。

*

轻轻摇晃的马车上,绛蓝色的璎珞左右摆动,马蹄踏踏,整个车忽地转了个大弯,路径变换,侯府最高的檐角也徐徐消逝在视线尽头。

元雪棠松开手,窗帘落下,整个车厢顿时暗了不少。

魏琰坐在她对面,一手撑着额角,闭着眼睛,胸口起伏,呼吸均匀舒畅。

食盒上的糕点一个不动,少女紧紧攥着双手,总觉得坐立难安。

车厢内静得异常,可偏偏去泾阳塬的路不好走,这不大的车厢内也仅有自己与魏琰两人,每当一侧车轮微动,二人的双膝便会不请自来地相触在一起,还没感受到对方衣衫下聊胜于无的温度,又蜻蜓点水般地离开。

魏琰着一银灰长袍,秋意渐起,肩头也搭上了乌青色的外氅,如墨的长发依旧规规矩矩地束起,只有丝缕鬓发摇晃在眉梢。

面色如玉,若不是她耳垂上还痛着,她甚至都会怀疑昨晚咬她的是否另有其人。

魏琰浓密纤长的眼界如扇轻合,元雪棠探出手,浅浅的影子都已落上了高挺的鼻梁,可他眼眸忽睁,骤然攥住了她的手腕!

他睁开眼,摇了摇头,感叹道:“元姑娘精神真好,只是自己不打算补觉,也不让我补了?”

元雪棠扒开他攥她的手:“侯爷的下人只想着把话带到,可究竟是去做什么事,真是守口如瓶,一点消息都问不出啊。”

她说话时总是不由地向外看去,可只要一回眸,便会对上他拷问般的目光。

“元姑娘到了便清楚了。”

魏琰放下撑着额角的手,十指交叠,瞧了眼紧闭的食盒,坐直了身板,“若是连觉都不愿意补,连早饭都不愿意用……到时候累着了,可什么都没有了。”

元雪棠默默攥紧了拳,剜了他一眼,便低头打开了食盒,取了一酥饼,闷闷地嚼了起来。

可刚掀开一角窗帘,风沙便呼呼地向里灌,她眯起了眼,风沙声却落下了。

“没多少路了,这里可不像京城。”

她睁开眼,便见魏琰的手掌挡在了自己面前,而自己不仅发丝未乱,就连唇角上的酥饼渣子也未被风吹掉一点。

魏琰伸出手,掌心不知何时多出了一块崭新的深褐色掩尘。

“泾阳塬风沙大,吃饱了就戴上。”

元雪棠点了点头,腾出一只手接下,霎时间窗外掠过一阵狂风,魏琰立刻伸出手搭上了窗上的锁扣。

锁扣离她这侧略近,元雪棠攥着那块掩尘,依稀闻得到他柔顺发丝中清苦药草气息。

好像昨天他抱着自己时……也这么近吧。

元雪棠咬了咬唇,偏过了头。

风凉凉地,她却总觉得被他攥过的手腕在发烫。

什么时候呢……魏琰好像不太一样了。

和笙哥哥从小的关心……似乎也不是一种。

元雪棠收了酥饼,擦了擦手,戴上了掩尘,也学着魏琰的模样,闭起了双眼,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向后靠了靠。

*

午时三刻,影鹤书院门外早已是熙攘一片,有富户的夫人掀开车帘子向里瞧着,也有清贫人家的父母在门口候着,随即钟声响起,院门敞开,到了午间下学的时刻。

书阁之上,翟笙推开一角窗沿,直到喧嚣渐歇,看着大门在最后一个学生背后紧紧合上,他才松了口气,拉上了窗。

他回身收了收书本,转身下楼。

这些日子,他总觉得有人在身后跟着自己,东晋桃园的新居也暂交给了下人打理,自己则辟了间小屋,日日宿在书院里,虽说不甚舒适,倒也比影舫要好,甚至还免了早起。

后院竹影簌簌,他步伐极快,拨开枝叶,却见假山后忽而出现了一抹身影。

女娘一袭嫩绿长裙,粉黛披帛,正用扇子挡着日光,见有人来了,她便敛起了笑颜,温和地侧身行礼。

“先生好。”

“娘子好。”翟笙有些意外,匆匆做了一揖,又疑道,“此乃内院,不知娘子是寻人,还是?”

女娘以扇遮了遮脸,露出一对弯弯的眼眸,连忙道歉:“叨扰先生了,方才听着铃声下学了,奴家便想着进来接接自家兄弟,谁料走错了路,绕在这院子里半晌都出不去,先生见谅,都是奴家的不是,奴家这就走。”

“娘子且慢!”

瞧着女娘信步便要走,翟笙顿了顿,拦住了她:“娘子身为女子,若只身一人将书院门开了又关,怕是会惹人口舌,倒不如在书院歇歇脚,待到申时暮鼓敲响了,娘子再跟着自家兄弟走也不迟。”

“这……”女娘扇下生风,凝着眉想了想,“也好,那便辛苦先生了。”

翟笙摆摆手,扯出钥匙,便将人向内院引。

“敢问娘子令兄入学几时,先生是谁?”

女娘笑吟吟地跟上:“家兄性子颇傲,他早早入了学,可前些日子才让我知晓……别的不知,只听得一直跟着的先生年岁轻轻,却是这书院最博学之人,似叫……影鹤公子?”

翟笙眨了眨眼,默默地笑。

须臾,花园路尽,一门初现,他躬身开了锁,进屋便翻找起了茶叶:“娘子既是自家书院人,便不必拘束,我将门敞开就是。”

女娘找了处蒲团坐下,四下看着内饰高挂的书画,摇了摇扇:“先生好雅兴,这都是奴家没见过的东西。”

她接过热腾腾的茶,轻轻颔首:“这也是我没见过的。”

翟笙笑了笑,摘下一张花鸟画,奉在她面前:“娘子可要瞧瞧?此画我于西市偶得,先前只敢远望,这些日子手头宽裕了,忽而想起,一去西市竟见这画还在,便就此购下,也算一段妙缘。”

女娘满眼兴奋,撇下扇子抚上了画。

她伸出手,宽松的袖间,隐隐露出了几道红痕。

翟笙皱了皱眉,踌躇良久,还是关上了门,不禁问道:“娘子可是受了欺负?”

她急忙向下盖了盖袖角,进了口茶:“先生莫要在意这些……此乃奴家家事,家事而已。”

翟笙攥紧拳,又绕在她面前,沉沉地坐下:“我家中也有个姑娘,不……是家妹,我初见她时,便是这一身不知来处的伤痕,问什么都不知道,连喊痛……也不会。”

“令妹……是捡来的?”女娘放下茶碗,睁大了眼,像是忽而来了精神。

翟笙想了想,又觉得眼前的女娘甚是投缘,索性又为她满了一被,开了口:“我那个妹妹……是顺着大河,是顺着北江漂来的,她那年才五岁,身上没一块好肉……阿公阿婆一包包药把她养大,可等她好些了,却想不起落水前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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