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浆马不停蹄赶回丽景苑,到家时发现池扬还没回来,而邵西媛则坐在那架比池浆年龄还大的钢琴前,不知为何,她的心瞬间就软了下来。

连忙将手里的包丢到沙发,轻手轻脚在邵西媛身边坐下,脑袋靠上她的肩膀。

察觉到池浆的靠近,邵西媛只是微侧了下头,看到女儿蹙眉的模样后,怜惜地抬手摸了摸她柔软的脸颊。

池浆闭上眼睛蹭了蹭她的手心,像是贪恋着她的温度,她知道邵西媛有话要说,所以她耐心地等待着。

“我刚认识你爸的时候还是个小演员,缩在角落里没人在意,西洋也才刚刚成立,池总什么都没有,却说要签我。”邵西媛勾起一抹笑,轻柔又美好。

“我以为他要潜规则我,当即就拒绝了,见他还没打消念头就把人臭骂了一顿。”

池浆听到这,噗嗤一声笑出来,“池董是不是很懵,觉得自己冤枉。”

甚至不用细想,池浆都能想象到池扬当时是什么表情,从她有记忆起,她这个老爸就被邵西媛吃得死死的。

“是啊,他一板一眼地纠正我,说他不是图谋不轨的小人,是真心实意地想要追求我。”邵西媛将脑袋靠近池浆,“我哪里相信,根本不想搭理他。”

“所以老头屁颠屁颠追了五年,你才答应他?”池浆没有忘记池扬每次跟她说起往事时,那种激动兴奋的神情。

邵西媛点点头,说起这些时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我也没想过他会坚持那么多年,听说我喜欢钢琴还专门去学,虽然到现在也只会弹两首歌。”

池浆也不禁被这样的幸福感染,嘴角扬起笑来,还不忘损池扬一嘴:“那老头很不行了。”

“直到你来到我们身边。”邵西媛垂眸凝视着依偎在她怀里的女儿,“我将那么小的你抱在怀里,你爸将我们搂住的时候,我感到无与伦比的幸福。”

池浆有记忆起,她的视线范围内永远都有父母的身影,还只会爬的时候她在池扬的办公室里就有专门的一块空地,任由她随意翻来覆去,等她学会走路了,池扬就会带她去看邵西媛演出。

有的时候是在舞台下面,有的时候会把她抱上去,让她跑几圈。

每一次小浆果都会咯咯笑,清脆的嗓音传遍了整个舞台。

池浆永远不会忘记,邵西媛每次谢幕完走到后台,池扬都会为她送上一束花,无论是在国内还是国外。

言传身教的,池浆长大了,会在那束花之后亲一亲邵西媛。

这是一家三口长久以来的习惯。

池浆伸出手抱住邵西媛,视线望向不远处的黑夜,这样一个普通的夜,却不见月亮的身影。

为什么,她觉得这本该美好的一切在慢慢变化。

池浆没由来的感到害怕。

池扬一整晚都没有回来,期间给邵西媛打了通电话,让她放心,并叮嘱池浆晚上多陪陪她。

池浆说好,少女时期的她在网上搜过妈妈的名字,知道大众对她的评价都是敢爱敢恨的侠女,但池浆见到的却是邵西媛被池扬一直温馨呵护的侠义之下的柔软细腻。

-

贺添舟自从那天去了老宅后,就没有再回过华锐府,因为贺彦声说回国了有家不回,住在外面算什么样子。

听到这话的他在心里讽刺一笑,原来这冰冷的地方还能称之为家。

上了车后,贺添舟拎起衬衫嗅了嗅,刺鼻的气味充斥着他的呼吸,他蹙了蹙眉,一想到等下又要演戏,轻啧一声,还不如在纽约自由点。

至少在那里,他有办法应付贺彦声的眼线。

但在这里,他每天面对的是贺彦声本人。

司机将车停稳,陶影率先下来,到后座把“醉醺醺”的贺添舟扶出来,脚步踉跄地走进老宅,客厅的佣人连忙上前来帮忙,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纹丝不动。

“让他自己走。”一道命令让佣人全部松开手。

垂着脑袋的贺添舟听到这话没什么波动,迷迷糊糊地挥手喊要喝水,陶影只好让贺添舟靠着墙,自己去厨房给他倒水,可得了贺彦声示意的佣人先一步拿了水过来。

谁也没想到。

贺彦声接过来,直接往贺添舟脸上泼了过去。

贺添舟呼呼喘着气,脸上也红扑扑的,突然一阵潮湿力量扑面而来,他动了动手指,水珠淅淅沥沥从他的脸颊、头发、脖颈尽数滑下。

他装作刚清醒过来的样子,抬手抹了把脸,等看清身前的人时,乖顺地垂眸喊人。

“我已经警告过你了,让你收敛一点。”贺彦声将杯子往桌面上一掷,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旁人统统噤声。

贺添舟在贺彦声面前是一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认识的嘴脸,像极了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二代,在外面闯祸了还要家里擦屁股。

“可我今天只是去喝酒,又没有玩女人。”贺添舟耸耸肩,捞过陶影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他比谁都自在一点,面对贺彦声的怒火,还能淡然地在沙发上坐下。

贺添舟笑得恶劣,刚刚的水好像并没有让他彻底清醒,而是愈发混蛋起来,尤其是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带着什么都不在乎的讥讽。

“叔叔,不至于发这么大火吧,还是说您也想玩,要不要我给您介绍,一个够吗?”

“贺添舟!你真是醉得不轻。”

贺彦声厉声呵斥道,瞪向他的目光里仿佛涌着翻腾的怒火。

“把他给我送回房间,让他好好醒醒酒,看看自己在说什么。”

终于得了命令的佣人如松了口气般,恨不得堵上这位少爷的嘴,连忙搀扶起人往楼上带。

如果陶影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事情,那么他大概率会以为贺添舟是个精神分裂,可他深知这些年的不易,朝贺彦声微微鞠躬,跟在贺添舟身后上了楼。

等到了房间,陶影挥手让佣人离开,而贺添舟已经不见刚才的荒唐,嘴角全无笑意,眼神中淬着无尽的恨意。

贺添舟径直去了露台,夜晚的风带着凉意,他身上本就潮湿,风一吹冷意渗入骨髓,可他没心情去管这些。

自顾自地给自己点了根烟,猩红光点在黑夜中燃烧,烟雾模糊了贺添舟眼底的恨,却模糊不掉他心中的烦闷。

陶影见他在无声纾解,没有过多打扰,“Alaric,别待太久容易着凉,我先走了。”

将贺添舟的外套搭在沙发上,他便离开了。

贺添舟没有抽完那根烟,吸第一口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想到了池浆,那个闻到味道就开始咳嗽的娇气女孩。

于是他抽出手机,点开微信。

看着聊天框,贺添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说今晚见到了她。

可他以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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