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文没有明说,但足够薛平证实自己的猜想。
薛平张了张口,除了沉默似乎选不出更好的答复。
他能说什么。
说“虽然我被一只女鬼缠上但是我知道她没有恶意”吗?
还是质问“你为什么要害死那只鬼”。
从人类的立场出发,萍宁这个赶也赶不走的灵异消失,薛平应该是最乐见其成的。
薛文:“平儿,你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这话似劝诫又似警告。
世道纷乱,因灵异而死的人不计其数,人类对灵异的仇视与恐惧一样深入骨髓。
薛平要是为灵异说话,传出去光是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显然他清楚这一点。
于是薛平一言不发地吃完这顿带着某种奖赏和安慰意味的丰盛晚膳。
往日他回房还要温书两个时辰,习惯性翻开书页时,薛平只觉丝毫提不起劲。
囫囵吞枣看了几行字,过目即忘,难以串联。
薛平心知今日是温不了书了,干脆早早洗漱躺下。
月光森寒。
薛平从未感到冬日的夜晚如此难捱。
他想:他讨厌雪天。
在繁杂思绪中,薛平在床上盯着墙壁发呆到后半夜,被沉重的困意压住眼皮,不甘睡去。
次日一早,薛平醒来,坐起身,顿感满头昏沉。
院子里传来稀疏人声。
薛平知道,那是仰仁居来请了。
他们在秦宅没有明面上的身份,说到底是客人,寿宴这种场合不能不请自来,仰仁居得把礼数做足。
薛平一手撑着太阳穴缓了缓。
不多时,薛文敲门提醒:“平儿,该起了。”
薛平没应声。
薛文也不执着于听到回复,交代:“午时前跟我到前堂去,今天是大日子,别误了时辰。”
薛平听着薛文的脚步声远去,又枯坐半晌,才披衣出门。
本以为睡一觉就好了,没想到一夜过去,他更加萎靡。
薛平觉得自己应该是不小心着凉了。
贴身的玉石硌得他骨头疼。
薛平边打水擦脸,边发散思绪:玉石经了火,会是什么模样?
转而又摇头:萍宁不是石头,她曾是人,死后是鬼,不过套了一层石壳。
女鬼都碎成那样了,火不必攻克她的壳,轻易就能钻心。
薛平没看到橙红火焰之后的景象,他不知道萍宁是以什么姿态“死去”的。
越是未知,越是难以抛之脑后。
他梦中不得安宁,在火海中困了整晚。
拧干浸了冷水的方巾覆上脸,寒意驱散些许迷茫,薛平的眼神重新聚焦。
他面无表情。
女鬼吵了一晚上,让他不得安宁,反反复复叮嘱一句话,让他去书库取东西。
薛平短时间内不想靠近书库,更不想再取什么东西。
可萍宁很坚持,他不堪其扰。
薛平隐约记得他答应萍宁一定抽空走一趟。
向灵异许下的诺言无法反悔。
可是人类惯会耍无赖。
薛平洗漱完,没有进厨房,而是转身回屋。
他自欺欺人:他说的是“抽空”,他现在得把昨日落下的功课补上,抽不出空。
天底下哪有比念书重要的事。
昨夜又下了半夜的雪,前一日的雪还没化,又添了新的。
天气更冷,把人的惰性勾出来,加上接近年节,不少铺子关了门,街上行人寥寥无几。
大多数是为生计出来做活的人,冒着严寒行色匆匆。
南盛城最繁华的街道,也避不过一视同仁的苍凉。
不过即使在这时节,庆衍街仍有夜夜笙歌的去处。
推杯换盏的鼎沸人声隔了几道墙,已听不真切,灯火照不到的后巷里堆的杂物上覆一层厚实的雪。
这里既无小门供人进出,也无通往其他方向的口子,是一条死路。
墙角堆着几个硕大的坛子,或是身上缺了口,或是底下破了洞。
经年累月,下雨接水,晴天晒干,接连两个雪天过后盛了一坛子细腻的白。
原本与坛口齐平的雪慢慢鼓起冒尖。
随着鼓包的弧度支撑不住,终于破开,一颗脑袋顶了出来。
萍宁甩了甩头,扒着边缘喘口气,打量周围环境。
她并不惊讶。
萍宁之前也有被人类发现的经历,喊打喊杀很正常,意图豢养她的也有。
她不想伤人,便只有逃跑的份。
萍宁喜欢凑人间的热闹,为此死里逃生不止一次,依然本性难移。
偏偏她是个命硬的灵异。
在一般情况下,灵力耗尽后的蜕皮过程十分温和,已经没用的外壳会自发脱落。而一旦遭遇强烈外力干扰导致强制耗干灵力,蜕皮就成了萍宁的保命符。
坟墓是鬼的归处,濒死的鬼若还有机会转移,毫无疑问会回到自己的坟里。
可萍宁没有坟。
所以她每次都只能转移到离原来的地方不远的随机位置。
唯一的后遗症就是脑子变得空空的。
萍宁检查一番,没发现记忆有太长的断片,于是不甚在意。
比起五百年里微不足道的一小段时光,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另一件事上——为什么她一只如假包换的灵异能被大雪埋起来啊?
萍宁试探着伸手摸了摸旁边的墙面。
能穿过去。
萍宁困惑地皱起眉。
鬼有克星不是什么开天辟地的事,其中大多数都与它们的死因相关。
难道,她是大雪天冻死的?
萍宁努力回想。
无果。
她没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多久。
隔壁来来往往的人类和乐器夹杂交谈的声音牢牢抓住了萍宁的耳朵。
一只对看热闹格外执着的灵异掉进人间销金窟是什么结果可想而知。
秦宅。
薛氏母子卡着午时走进前堂。
他们毕竟是外人,平日里秦章再亲近,也不可能坐一桌。
侍女引他们到旁边。
周束早早落座,老远瞧见薛平过来,眼睛一路跟着。
他笑着问候:“薛夫人,清平妹妹。”
薛文看过去。
“原来是周公子,”她表现出适当的惊讶,“我竟不知平儿与你这样要好,到了随意称呼小字的地步。”
周束面露尴尬。
他厚着脸皮喊薛平喊久了,一时口快,没顾忌场合。
薛文虽无名分,到底是长辈,还是与秦章交好的长辈,在她面前胡来显然有失分寸。
她说得客气,却没有掩饰不悦。
周束在秦宅混得人模人样,一是靠周仪的面子,二是他确实有些本事。
他很识时务,当即道歉:“怪我这张嘴,我与平娘子是同窗,年纪又相仿,总想着亲近些,本来没有坏心思,口无遮拦,竟在夫人眼前闹笑话。”
周仪不在跟前,周束找不到人撑腰,夹起尾巴卖乖是最好的选择。
薛平懒得分他一个眼神。
什么哥哥妹妹的,他听着都嫌腻,不知道周束怎么张得了口。
薛文似笑非笑:“周公子爱玩笑,可见是个活泼妙人,想必与秦宅的小娘子们时常嬉戏,素来不缺玩伴。我们平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nmxs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