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二十一章
圣上的这一场立威几乎是告诉所有人一个信号——她要开始整顿官场了！
这也是李君和的意思，之前碍于钟书誉一党在朝中的威压，不少人在这种状况下选择默默隐忍，哪怕她之前曾有过态度表露，大多数人也在持续观望。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此次的作为就是要让那些人明白，圣上准备清肃朝堂，更决意清肃！
只有她这颗竖立在朝廷中心的大树稳稳立住，其余一直在钟书誉一党下隐忍不发的官员才能有主心骨，并且朝着主心骨的方向靠拢。
不过几天功夫，围场一派祥和之下暗潮涌动的风向就跟着风起的方向拐了几道弯儿。
看得程煜直接瞠目结舌。
“圣上！太厉害了！”
他冲到卫琅帐中，双眼都放着光，“我爹昨晚给我好好讲了一下现在的局势，我发现咱们这位圣上真是好手段，这都一石好几鸟了吧！”
他字句铿锵，“但他一开始也只是出面钓了个鱼而已！”
程煜表情激动。
刚开始圣上让他去探听赵祺瑞最近的动向时，他心里其实还挺别扭的，因为他从小就和赵祺瑞这个人不对付。
他俩同为将门出身，又都是高门大户，从来就免不了要被别人进行比较。
对于武学，程煜自认还是不错的，至少他好学，而且也算得上有点造诣，但赵祺瑞此人就完全是个草包篓子，拳脚功夫打不过刚入兵营的小孩，武学理论更是一问三不知，但就这么一个草包篓子，仗着他爹地位比程家高就天天在程煜面前耀武扬威，每次都把程煜气个半死！
现在好了，草包篓子终于无了。
他程煜终于扬名立万了！
程煜在这边激动着，卫琅却是默默喝茶，并不作声。
程煜不满意他冷漠的反应，捶了他一拳，“喂，给点反应啊！你不能因为我之前说对了，就这样排挤我吧！”
他洋洋得意，“而且我这种看人眼光比较准的能力是天生的，你羡慕不来。”
卫琅默默看了他一眼。
他想起方才程煜话里的内容，开口问：“你方才说，圣上只是出面钓了个鱼？”
程煜笑着点头，“是啊！”
他激动坐下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了个遍。
卫琅想起之前赵祺瑞每次望向女皇帝那垂涎三尺的眼神，戏谑地笑了一下，“圣上找你是几天前的事情？”
“没多久。”程煜回想道，“你把那些诗赋散出去没几天，她就让人给我递消息了。”
卫琅垂眸。
那确实没多久。
他笑了笑。
反应快，有手段，够机敏，还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确实够可以的。
而且，还非常擅长施加恩惠让身边人都心甘情愿臣服她——
卫琅抬眼，看程煜嘴里念念有词，“我爹说了，这是圣上的恩德与信任，我家家风家训全与忠君忠国挂钩，所以我必须能担得起圣上这份信任。”
“你已经很能担得起了。”他忍不住讽道。
程煜听出他话里的冷意，气势一下子就弱下来，有点心虚，“我不是故意不告诉你的，是圣上不让说，而且这件事，告诉你也没什么用啊，你看我不给你说，圣上不一样完美告捷吗？”
卫琅不咸不淡点了下头，没再接茬儿。
这个时候，帘帐被掀开，一位太监走了进来。
是圣上身边的内侍。
程煜立刻眼睛一亮，站起来，“徐公公，是圣上那边有什么事情吗？”
卫琅坐在桌前，静静看向徐晁，徐晁也正带着笑看向他，“卫侍中，圣上有请。”
-
李君和一连几天都没见着卫琅，估摸着这家伙是在故意躲着她。
躲着看笑话的那种躲着。
然而这天底下还没有皇帝想见时见不到的人，因此等到她能用得上卫琅的时候，他就算想躲也躲不掉。
厚厚的帷帐被掀开一角，卫琅身着一身轻便的衣袍走了进来，抬起手行了个礼。
李君和目光落在他身上的淡蓝色轻袍上，带着笑道：“这几天春猎，怎么不见卫侍中在场上大放异彩呢？”
卫琅起身，微微一笑，“圣上您忘了，臣不擅骑射，”
李君和看着他弄虚作假的笑，“行。”
“那就给你个你擅长的东西。”
李君和抬手，一样在空中翻飞的纸页就冲卫琅砸过来，他扬手接住，一阵疾风扑到眼下，堪堪停在脸前，
准头不错。
卫琅笑笑，想起之前女皇帝开猎时那一箭。
天赋蛮高，可惜，身子太弱，命又不好。
他垂眸，目光在落到纸上的瞬间倏得定住。
李君和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知道自己找对人了。
她这几天没少下功夫，早在春猎之前，她就命麟羽卫暗中将一些人每日的一言一行记录下来，再由秋梨筛选过有价值的呈上来。
她大概看了几天，对几个人印象深刻。
不过印象深刻是一码事，她还想对他们的了解更深入一些。
自己去盲人摸象地找太慢，她一下就想起了卫琅。
这个卧薪尝胆意图篡位的主角。
她相信，京都这座鱼龙混杂的池子，不会有人比卫琅更了解。
卫琅静静看着纸页上的两列人名。
这里面的大部分人他都烂熟于心。
里面有丞相的人、有宁国公的人、有前朝的外戚……也有他的人。
卫琅合上纸页，面色镇定地看向李君和，“圣上，这是什么意思？”
李君和的意思很简单。
这些人在有限的剧情里内容不多，她只能从主角这里挖点信息。
“朕给你三天时间。”她眼里蕴着笑意，“三天之内，将这些人的所有信息带到朕的御案上。”
“注意。”她压沉了声音，“是所有。”
她这些天在除了在帷帐里看书就是出门赏个景，因此脸色被养得好极了，这会儿外面的阳光极其耀眼，斜斜从窗子投进来，刚好打在她的侧脸上，金黄色地细细勾勒了一圈儿。
卫琅静盯着她，望进她一双琥珀般明亮的眼，心里有些微妙。
这种带着点私密性的任务，一般人都会交给自己极其亲近的下属去做，但女皇帝却直接交给了他。
为什么？
他举起手里的东西，“您就不担心臣交给您一份缺斤少两的残缺？”
李君和撑着桌子，神色大方地笑了一下，“你有这样做的理由？”
卫琅盯着她，“没有。”
李君和满意地点了下头。
他不依不饶，“圣上为何觉得臣能完成这样一项任务，就因为臣是您的侍中？”
李君和面容沉静地看着他，“不能吗？”
能。
卫琅心道。
但是放在她身上，就绝对不可能。
他对女皇帝心里的想法全然未知，只能从已经发生的事情中去猜，但她显然不是这样，她总能将他准确推到适合他的位置上。
但背后的动机，他想不明白。
比如现在，他就想不明白女皇帝将这样一项任务交给他，究竟是出于信任他，还是试探他。
然而女皇帝似乎不以为意，她干净的目光静静落在他的身上，同她身上的阳光一样干净纯粹，仿佛根本不需要多余的猜测。
“因为朕认为你无所不能。”她道。
卫琅愣住，几乎是瞬时皱起了眉。
他不懂面前这位做事走一步看两步的人为何会斩钉截铁选择去相信他，更不懂为什么他心里的怀疑和打量确实因这句话消散了一些。
“不用。”
他没头没尾地来上了一句。
“嗯？”李君和挑眉。
“不用三天。”卫琅语气笃定，“一天足矣。”
卫琅的反应让出乎李君和的意料，她本来还要再掰扯几句，因为卫琅并不是那种随便说几句就能乖顺听话的人。
不过这样也挺好，省事。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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