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情无止息
温盛宜被来人惊到了，她先是下意识地唤了那人的表字，后才骤然惊醒，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白重清看得有些好笑：“这里没有别人，你且放心叫我吧。”
温盛宜讪讪松了手，又有些焦急地问他：“你怎么来了？你来这儿了古燕怎么办？！”
白重清没有先回答她的这个问题，只是上前几步走，抱住了她。
他说：“阿姐，辛苦了。”
在古燕收到从北宁传来的消息时，白重清的第一反应就是他必须亲自来北宁一趟。
他必须亲自确认温盛宜的状态。
温盛宜此前经历了太多的死别，他很担心她。
但真的现在温盛宜面前了，看着她如今的模样，白重清却仿佛自己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夜晚。
他的母亲是在古燕先帝还为安王时生下的他，但因为低贱的身份和安王妃的怨恨，即使后来安王成了皇帝，他们母子二人过的一直都是凄苦的、受尽冷眼与不公的生活。
九岁母亲因病去世时还多亏了长河长公主的帮助才得以好好安葬，从那以后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想尽了法子在这个世上活着，直到十三岁那年一个普通冬日的夜晚。
那时他刚从御膳房偷了点心回来躲在堪堪可以遮蔽风雨的屋子里，就听到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是谁？
翠微宫一年里来的人都屈指可数，除了那些特意来逗弄他取乐的皇子们，谁还会来？
他走到窗边，偷偷地看向院外。
一个看着也就十几岁的小女孩和一个侍卫吗？
“白重清。”一道略显稚嫩但又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是那个小女孩在说话，“我是清木县主温盛宜，是长河长公主的女儿，可以邀请我进去坐坐吗？”
他清楚地记得，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同样的眼神望向他，问他说——
“既然这么恨他帝后二人，为什么不杀了他们，为自己报仇？”
于是两个同样对那二人满怀恨意的人，自此开始了她们长达八年的密谋。
当时的温盛宜虽然还小，可她的眼里却已经蕴满了不灭的火。
焰火烈烈，看得白重清只感觉自己死寂的心都好像被烧到了一样。
他知道，那是因为她的心底有恨，更有活下去的动力。
幸好，看着此时的温盛宜，他想着。
幸好她还是从前那个她，幸好她从未改变。
她依旧是那个无所畏惧的温盛宜，那个……将他从深渊中拉扯出来的神仙般的人物。
他状似抱怨，实则安慰自己道：“你吓死我了。”
温盛宜对眼前这个弟弟总是有很多的耐心，闻言笑着回抱住了他：“我不可能会有事的。”
知道她身体不是很好，白重清很有分寸感地松了手，随即便护着她往屋内走去：“我们进去说。”
“你还没回答我呢。”进屋坐下后，温盛宜直直看向他，“你就这么来了，古燕怎么办？”
她不认为白重清是那种昏聩之人，但她依旧要从他口中亲自得知他的计划，这样她才放心。
白重清闻言坐直了身子，将他离开前在古燕做的布局悉数仔细告知了她。
听完后，温盛宜才点了点头：“你有分寸就好，但还是要记得——”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白重清笑着打断了：“要记得万事都比不过国事，身为一个帝王，国事就是对我来说比命都要重要的东西。”
温盛宜欣慰地点头：“你能记得就好。”
从前她在伊塔尔时，每每和白重清通信，他都会说一些类似于“我想去看你”的话，温盛宜便经常会拿这句话教育他。
他是将来要做皇帝的人，怎么能这么草率，说一出是一出？
此刻见白重清真的把她的话听进去了，温盛宜自然高兴。
她又问：“那你什么时候走？”
白重清回道：“现在啊。”
温盛宜有些惊讶，又有些不舍：“现在就走？”
“对。”白重清解释道，“锦桑和月港之间的距离毕竟还是远，我自然是要早些走的。若是这两地再近些，我没准还能和你多待一会儿呢。”
他也不想走，可是没办法，他毕竟是皇帝。
温盛宜了然。
白重清又接着从身上掏出了两封信递给她：“这是沈姨和姑母的信，之前你回古燕都没来得及去看看她们就走了，她们可是念叨了好久。”
温盛宜惊喜地接过了信。
沈婉仪、白守语，二人都是她母亲生前的好友。
从前她母亲还是一个不受宠的公主时她们三人便认识了，但因为身份的差距，没人知道她们之间的关系。后来她母亲成为长公主后虽然地位变得尊贵了许多，但她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更不会去主动和什么人往来，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她母亲只有这两个朋友。
但也够了。
她母亲死后至她伪装刺客刺杀白元玄之间的那一年里，她们是常常会在暗地里帮助她的人。更是她离开古燕的那五年里，白重清身后最隐秘的存在。
她们一个是母家尊贵的当朝大官之妻，一个是还小时就自请入寺庙带发修行的公主，似乎与朝堂政治并无太大关系。
可就是这种身份的边缘感，让她们成为了支持白重清的最隐秘的势力。
之前回古燕因为要筹划杀皇帝的事和找母亲身上毒的线索，她忙到根本来不及去亲自拜访这两位已有五年未曾相见的前辈，自责了好久。
没想到最后还是她们先给她写了信。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白重清：“回去后帮我跟她们道个歉。”
“当然。”
没有再多言，温盛宜随即将身旁的包袱塞给了白重清：“我在神医谷的朋友做的药，种类很多，治的范围也广，你都拿去。”
白重清有些高兴：“阿姐又交到新朋友啦？”
温盛宜过去的那五年生活与之前十几年比起来可以说是天上地下，更何况她还经历了那么些事，所以她们这些身边人总是会担心她出问题，总是想让她多交一些朋友，起码可以快些适应伊塔尔的那个新环境。
即使现在她们已经好起来了，但白重清的第一反应仍然是——这样她会过得更好些吗？
交朋友好啊，温盛宜该多交朋友。
他从小用着那种身份长于翠微宫那种环境，整个人从内到外算是烂得彻底，朋友对他来说就是个干巴的词汇。
可温盛宜不一样。
温盛宜这种生来就仿佛会吸引人注意的人，就该多交朋友，就该得到千万的好。
温盛宜听到他那话开心地看着他笑：“对啊，还是神医谷的朋友呢，她医术可好了！”
白重清又不舍地留下来跟她聊了几句，这才没办法地起身准备离开。
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温盛宜一直送他到了院落门口，她们出去时，跟随的侍从已经将棺木运到了车上。
想着不知何时能再见，二人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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