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缭绕的山林之间,一座通体全黑的楼阁临水而建。
阁内最顶层灯火通明,穿白袍的男子悠悠坐在桌前品茶,他没有束发,墨发垂在脸上,黑与白交织在一起,勾勒出一副惊心动魄的画卷。
他眉眼轻雅,唇边笑意融融,指若白绦,正垂眼望着窗外水雾潺潺,手惬意地点着窗台,像是在欣赏什么人间美景一般。
如此容颜,底下站着的一排杀手却无人敢欣赏。
“主上,我们派去的两个人都被…”一身穿黑衣的男子紧紧咬住牙,克制住想发抖的欲望,上前拱手禀告道。
“死了啊,真可惜呢。”白袍男子呢喃道。
“这般废物,难道我平时还是对你们太纵容了点?”
他疑惑地眨眨眼,声音如四月的杏花雨温润缱绻,却让人从心底里泛起一阵子毛骨悚然,
“尸体呢?”他不紧不慢地又倒了一杯茶。
黑衣人不敢再作声,他额前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身体僵直,目光慌乱不敢直视眼前人,“回…回主上,那个朗宁王吩咐,把他们二人的尸体高悬在了树,树上。”
话音未落,一旁站着的一排人只觉眼前一花,待看清后险些失声尖叫,那个说话的黑衣人已重重摔在地上,身子弯曲成了怪异的弧度,鲜血大股大股从他嘴里冒了出来,半刻便眸光发散,没了气息。
“何人配在我面前称王?”
白袍男子慢条斯理地把茶盏送到嘴边,他唇边漾着的笑意温柔又干净,仿若不谙世事,如果能忽略脚下触目惊心的画面的话。
众人连忙跪了下来,“主上恕罪主上恕罪,是祁云照,还有那隋御史家的姑娘隋垂容,锦衣卫的人,还有,还有两个和尚,任务完成了,那个和尚已经死了。”
“这才对嘛,完成了就好。”白袍男子满意点头,托腮望着窗外,摆了摆手。
众人这才战战兢兢,半弓着身子退了下去,只余他一人在此。
白袍男子捻起窗前摆着的一盆虞美人,轻柔地将手中花瓣碾成齑粉,唇边的笑意愈发灿烂起来,他低声叹道,“祁云照?隋垂容?有意思。”
……
佘英杰已带着锦衣卫先行一步,回阗京述职去了,祁云照和隋垂容站在开颜身后。
隋垂容看着面前潦草的土堆,心下百转千回,空智已经死了,追求他的罪责已无意义。
开颜在楚山大山衣冠冢旁挖了个土坑,将空智扔了进去,随手将那个发霉的木碑插在他坟堆前。
一代名僧,竟这样作结。
“阿弥陀佛,如果死后真有阿鼻地狱,望你在其中经烈火焚身,寒冰烹油,为你犯下的孽债赎罪。”开颜双手合十,阖目念了一段往生经。
待他放下手,隋垂容问道:“开颜师傅,您日后有什么打算,空智这件事发生后,陛下定会大怒,届时城中百姓知晓了此事,怕是水阁寺就此没甚人会来上香祭拜了。”
开颜微微一笑,“多谢小友挂碍,贫僧蹉跎半生,颠沛流离,早已放下万物,日后我会待在水阁寺修复那些残损的佛经典卷,让这些古籍能够流传下去,后世之人能从中受益,就是贫僧活在世上最大的心愿了。
对了,劳烦隋姑娘一件事,寺中的小儿,若有父母的便送回家去,若无家可归的,想留便留下来吧。”
“放心吧。”隋垂容点点头,犹豫开口道,“您要做的事,可能穷极一生都无法看到回报。”
“以一灯传诸灯,终至万灯皆明。”
“隋姑娘还小,不知世上有些事,落子无悔,无愧于心便好。不必贪恋于任何事情,随心而行就是了。希望你也能不被执念所缚,自由自在。”开颜轻笑。
隋垂容心脏像被铁锤轻敲,重重一震,她面露错愕。
“须知莫测风云变,难量海水深。我第一天见世子的时候,观你眉宇凝滞,以后怕有血光之危,现在再看,却于绝境中见一缕生机。可见世事向来半分天定,只要人为。”
开颜意味深长看了祁云照一眼。
随即双手合十,满脸平和笑意,像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他半倾身子行了个礼,旋身继续打磨石碑去了。
“我们回去吧。”祁云照不知所然,垂头回了一礼,开口道。
隋垂容轻轻颔首,二人并肩朝宿院方向走去,她轻声道,“开颜师傅很厉害。”
祁云照垂头看向身侧的姑娘,“你看起来好似很不开心。”
隋垂容步履顿了一瞬,失笑道:“世子还挺敏感的。”
“为什么?”
为什么?隋垂容缓慢地眨了眨眼,两个天才,本应合作,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酿成苦果,冤冤相报何时了,叫人可叹可惜啊。
“我只是想,普通人,生病的人,绝望之下无路可走的人…形形色色的人去寺里上香、祈愿,他们怀揣着微弱的心愿,以为有希望,最后却成全了那些恶人,塑了他们的‘金身’。”
隋垂容盯着脚下的路发呆,闷闷开口道。
她小时候也随着娘亲去寺里拜过佛,往功德箱里塞过银票,可幻想的功德无量却变成了那些人的资产无量,汇聚成了他们作恶的资本,现在想起来只余下深深的被欺骗感。
祁云照视线投到隋垂容发顶,眉梢扬起,显出几分好奇,明明眼底漠然一片,好似对万物都无动于衷,心肠却这么柔软,好似对万物都能共情体恤。
他轻咬舌尖,隋垂容,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对了,那个九川阁?你有什么打算?”隋垂容突然抬头问道。
祁云照连忙将视线移向前方,思索片刻,“他们只是拿钱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空智背后之人,这般猖狂……”
隋垂容听见他嘲弄的语气,意外道:“你猜到是谁了?”
“呵!”祁云照唇角勾出冰冷的笑意,他眼底讥嘲一片,没再继续开口。
……
许邱德重重放下手中的杯子,几点茶水溅在桌上,他不耐烦地抹了一把脸。
“他们的人死了关我什么事?”
荣乌戚戚抱拳垂首,神情紧张,“大人,那九川阁主不是好惹的,现下他们的人折损了,只花点银子算轻的了。若是我们不付出点代价,恐怕不能安然翻过。”
他现在想起早晨的事还心有余悸,他刚下值准备回房去补个觉,谁料刚走到门口,一支箭羽擦过他的脸颊狠狠将一页纸钉在木门上,箭羽在阳光下泛着冷森的黑,风斜斜吹来,他打了个抖,才发现自己竟已出了一身冷汗。
他自然是认出了这支箭的,咽了口唾沫,他才伸出手哆哆嗦嗦取下了那页纸。
“折两人,五百两。”
“这简直就是讹索!”许邱德怒不可遏,“那什么九川阁的,怎么这么嚣张,你从哪找来的!”
他脸气得通红,咆哮一番仍不解气,抄起手中的茶杯掷到堂下之人的脸上。
荣乌被砸了个趔趄,他感到额上温热一片,但不敢抬手擦拭,只将头埋得更低,“大人息怒,眼下空智也被除掉了,他一死,根本查不到我们身上来。要不是那个祁云照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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