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珩又做了那个梦。

他第一次做那个梦,是在大慈恩寺,那是他临去豫州前,师父为他起了一卦,说是此行可虽有磨难,但可逢凶化吉。

自从萧晚滢三岁那年险些被崔皇后淹死,昏迷了整整三日,梦魇了大半个月,一直浑浑噩噩地病着,自那之后,他每年都会去慈恩寺为她求一枚平安符,希望能助她去病消灾,平平安安。

豫州位于燕魏边境,多方势力交织,起义军首领熊平颇得民心,联合各地难民组成的起义军二十万余众,他知此番前去定有一场硬仗要打,非短时间内可返回洛京。

他便也求师父为萧晚滢起了一卦。

当师父写出那卦象中的八字箴言,他面色惨白,在佛像前跪了整整一夜。

那晚他竟做了一个梦,面前是香炉中冉冉升起的香烟,女子侧卧在佛前的香案之上,玉体横陈,脚腕上的金铃铛轻晃,做出无数挑拨引诱的姿态,那清脆悦耳的带着魅惑人心的铃声,久久不歇。

她伸出双手,环抱着他赤裸的后背。

眼前香雾缭绕,耳畔梵音阵阵。

他骤然惊醒。

梦中赤裸相对的男女,竟是他和萧晚滢。他惊得满头大汗,竟一时分不清那到底是梦境,还是他久困魔障,生出的妄念。

隐约听到有人轻唤,“太子哥哥。”

他一瞬间的失神,轻唤出声,“阿滢。”

而等他看清了眼前之人,他眼中骤然暗淡,“是你。”

来的人是崔玉的孪生妹妹崔媛媛,崔家嫡出的大小姐,崔皇后的亲侄女,昨夜得太子召见,今日清早便入宫。

崔媛媛见太子好似被梦魇住了,一时情不自禁,手执巾帕,想要上前为太子擦拭额上的薄汗。

见到太子那双冷而沉的眼眸,为他擦拭的手僵在半空,那满是爱意的眼神也从期待变成了浓浓的失落。

她快速将所有的情绪隐藏,往后退了一步,福身行礼,“媛媛见过太子殿下。”

面前的少女,与她的双生哥哥崔玉生得有八分相似,容貌温婉秀气,清丽可人。

若说萧晚滢如春日园中的牡丹,艳冠群芳,美得明艳张扬,那崔媛媛便是夏日夜里悄然绽放的睡莲,静谧美丽。

萧珩对她印象就是一个“乖”字,她听父亲的话,听老师的话,对于自己也无一句违逆之言。

萧晚滢像个缺乏管练的玩劣孩童,而崔媛媛则乖顺得好似没有脾气。

萧珩垂眸沉思间,崔媛媛正在暗中打量着面前的男子。

三年未见,那张愈发俊美到至极的脸,无法不让人心生欢喜,他身高挺拔,气度卓然,贵不可言,只是眉眼间冷若冰霜,一双眼更似幽深的寒潭,这位年仅二十一岁的少年储君,有着远超年纪的沉稳气度,周身气度令人望而生畏,那种气质反而给她一种致命的吸引力,却又不敢轻易接近。

当崔媛媛得知太子让她和兄长进宫时,她心中的欢喜无以言表。

自她少时第一次见到这位太子表哥,便深深地爱慕着他。

以至于思念了三年之人就在眼前,心中无法克制的欢喜、紧张,急切,内心万般复杂心思一齐涌上心头,她脸颊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晕,柔声说道:“昨日听父亲提及殿下此番出征受伤,臣女忧心忡忡,一直想求父亲让臣女入宫探望殿下,幸得今日殿下召见………”

她的脸越来越红,手中的帕子都捏得皱皱巴巴,“殿下的伤可好些了?”

萧珩淡声应道:“已经无碍了。”

崔媛媛实在猜不透她这位太子表哥的心思,他总是对自己一副不冷不淡的态度,像是高不可攀的雪山之巅,但他身边也没有别的女人,洁身自好到连贴身伺候的只有随从辛宁和太监冯成,连个近身的宫女也没有。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将来要嫁之人是大魏皇族,这是世家和皇室间的默契,崔氏为世家之首,她身为崔氏的嫡长女,是注定要嫁给大魏最尊贵之人,放眼整个洛京,能配得上她的也只有大魏的储君。

她从小的梦想便是嫁给表哥成为太子妃,成为未来的皇后,就像姑母崔皇后一样。

但她自认为比起姑母,她幸运的多。

当今皇上妃嫔无数,还曾做出了夺臣子妻的丑事,一生要强的姑母,却不得圣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如花朵般的女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入宫,一颗心早就被凌迟了千百遍,也难怪在小公主夭折后,姑母会承受不住,彻底疯了。

可太子不同,他不好美色,身边连个侍妾都没有,他洁身自好,从不与任何女子亲近,人称圣洁君子,美好的像一块无暇美玉。

唯一与他亲近之人便只有那同父异母的妹妹华阳公主,但华阳与卢家有婚约,公主早晚要嫁人的,崔媛媛在心中安慰自己,太子不过是性子冷了些,但太子不主动,她可以主动。

于是,崔媛媛鼓起气勇气道:“得知殿下受伤,臣女恨不能替殿下分忧,只能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为殿下祈福抄经,臣女听说万福寺的平安符灵验,臣女特意去为殿下求得了这枚平安符。”

她从贴身带着的荷包中拿出平安符,手臂轻抬,双手将那平安符奉上。

太子并未去接。

崔媛媛的侍女朝露,没忍住,红了眼圈,“小姐得知殿下受伤,夜不能寐,只恨不能替殿下多受些苦,连夜抄了十卷经书,在万福寺跪了一整夜,连眼睛都熬红了,殿下就接受小姐的心意吧!”

萧珩抬头看向崔媛媛,视线扫向她因为抬高,露出的半截手腕,眼神中的冰冷却并未消减半分。

就在这时,“砰”地一声,宫门被人一脚踹开。

崔媛媛朝门外望去,只见华阳公主一身红衣,张扬如火,浓颜绝色,眼神不善。

紧跟在萧晚滢身后,瑟缩着脖子的冯成心肝都为之一颤,身体都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他一路跟来,苦口婆心劝公主要冷静,可公主却不闻不听,怒气冲冲地往太子的书房闯,被守卫阻拦之后,她竟然让青影制服了门口的守卫,一脚踹了书房的门。

见到崔家小姐献平安符,对太子一番表真心的肺腑之言。

“完了。”冯成赶紧捂住眼睛,真不敢想这小祖宗一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事来。

可转念一想,崔大小姐是出了名的知书达理,温柔大度,她应该会有容人的雅量,不会与华阳公主计较吧!

萧晚滢见到崔媛媛,面色一冷,心中想的是太子哥哥不能容她,果然是因为崔媛媛,他要将她赶出西华苑也是因为崔媛媛。

眼神相对间,似有无数火花乱撞,

对于萧晚滢的突然闯入,崔媛媛也吓了一跳,趁机将献上护身符的那双手缩了回去,又赶紧拉下广袖,遮住了那截雪白的皓婉。

萧晚滢睨了崔媛媛一眼,当即心领神会。

呵!好一个外表单纯无害,却满腹算计的崔家大小姐。

便明知顾问地说道:“如今豫州和徐州正逢旱灾,洛京涌入了不少难民,崔家做为世家之首,听说崔相正联合八大世家捐献赈灾银,想必啊!这崔家人都生的一副菩萨心肠,崔大小姐定是不忍难民受苦,割血为民祈福?对吗?”

崔媛媛哑然,她手腕上的刀痕,确是她以血抄经,为的只是让太子看到她的真心,并非是为了难民。

她适时献上护身符,再将手腕上的伤露出来,是让太子看见,既不会显得过分刻意,又能让太子知晓她的一片良苦用心。

但没想到华阳公主竟如此刁钻,一眼看清她的心思。

若回答是,她又不甘心自己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若回答不是,表明她割血是为太子,又显得她过于心机深重。

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萧晚滢也并未给她多思的机会,继续逼问:“不会是崔大小姐看多了杂书话本,真的信了那为心上人割血抄经入药,便能得到男人真心的荒谬之言吧?”

崔媛媛脸色一白,着急解释,“殿下,臣女不是的。”

萧晚滢轻轻勾唇,冷笑道:“崔姐姐,你说不是什么?你是想说崔家人都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而你为崔家长女也根本没考虑那些难民的死活?还是你相信那些无聊话本,实是愚不可及?”

崔媛媛慌乱解释,额上已经冷汗岑涔,“我不是,我没有。”

萧晚滢的一番话,定会让太子觉得她是心机深沉,耍手段接近太子之人,手中的那枚护身符便成了她挖空心思,大献殷勤,处心积虑接近太子的证据。

她只得将攥在手心里的那枚皱巴巴的护身符又悄悄塞回荷包之中,只觉如芒刺在背,手足无措,想解释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急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而这时,萧珩突然开口了,冷眸看向萧晚滢,“你来做什么?”

崔媛媛向萧珩投去感激的眼神,太子定是不忍看她难过,特意为她解围,看来萧珩并非对她的心意全然视而不见。

而萧晚滢也因为萧珩为崔媛媛解围,眼神突然冷了下来。

萧晚滢面上笑意不改,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萧珩,那笑却没有几分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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