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上元四
宁王府对于肖晖来说,是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魔鬼般的母亲对他毫无温情可言,恶毒的妹妹面目可憎,成天不问世事,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父亲在府中几乎见不到人影。
如今妹妹犯事被罚去寺中带发修行,母亲的脾气更加古怪,府中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提出过几次搬出府住,每次刚一开口,母亲便寻死觅活。
父亲被母亲吵烦了,也来警告他。
他知道母亲在做戏,可为了不背上逼死母亲的骂名只好作罢。
上元节对他而言毫无意义,但这节日好歹给了他一个出来透气的借口。
出府以后,他想去最热闹的中央大街,希望用那里的热闹冲散烦闷。
可他站在拥挤的人群中,却发现热闹都是别人的,而自己只会被喧哗声吵得脑仁生疼,便打消了这心思,独自去江边吹风。
春天刚至,江面的坚冰已经慢慢融化,江边垂柳冒出了点点新芽。
“世子留步。”快到水边的时候,一个姑娘叫住了他。
肖晖停下步子转过身来,眼前的姑娘清雅如兰,一双眉目好似这江畔的三春细柳,灵动鲜活得能滴出水来。
“姑娘有事?”他彬彬有礼地问道。
“世子……”姑娘俏脸微红,低头揉弄罗帕道,“世子可还记得半年前在护国寺中,你救了一个差点掉下山崖的女子?”
半年前崔滢和母亲去京郊凌云寺上香,谁知半路马儿受惊失控。
若不是肖晖刚好经过,冒险跳上马车,控制住马匹,崔滢当时已经掉下山崖。
他们对肖晖千恩万谢,他却并不在意,未留姓名便离开了。
崔滢多方打听之下,最近才得知他的身份。
“是有这么回事,肖某也是路见不平,姑娘不必介怀。”肖晖温和地笑道,眉宇间却有淡淡的疏离。
他与崔灏被并称为京都双璧,见多了心仪他的女子,怎会看不出来眼前女子对他有意。
初看起来,眼前的姑娘是他喜欢的类型,两人又如此有缘……在这月上柳梢的夜晚,倒是可以把灯同游,成就一桩美事。
可是……可是他有如此不堪的家庭,又怎能祸害人家姑娘。
京都人人都说宁王世子是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他温和有礼地拒绝了所有对他有意的女子,从不让人难堪。
今夜也不例外。
“在下鸿胪寺少卿崔鹤之女崔滢,见过世子。”崔滢盈盈一拜道,“多谢世子救命之恩。”
“原来是清河崔氏的小姐,肖晖有礼了。”肖晖微笑还礼道。
他正在思考一会儿如何婉拒,崔滢却抢先一步道:
“民女想对世子说,世子高风亮节,不图救命之恩,民女盖莫能忘,日后若世子有用得着的地方,民女决不推辞。”
她声音干净利落,不带丝毫柔媚,仿佛她叫住他,除了感谢真的再无其他意图。
肖晖挑眉,意外于自己会错了意,见女子身旁没有丫鬟,随意寒暄道:“小姐今夜独自逛街?”
崔滢再次郑重一拜道:“不瞒世子,民女是同家人一起过来的。民女已独自离开许久,恐兄长担忧,不宜久留,就此告别。”
不等肖晖开口,她提着裙摆,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没有人看到,她转过头时脸颊悄然滑落的那滴泪水。
她看出了肖晖的疏离之意。
温和待人是他的教养,作为崔家的女儿,她又怎能恬不知耻地贴上去。
王瑾惊呆了,滢滢喜欢的人竟是肖晖。
肖晖才貌出众,温和谦逊,府身世显赫,又是上了玉碟的世子,不知道是京中多少未婚少女的梦中佳婿。
与崔滢倒是相配。
可他家中母亲和妹妹堪比魔鬼,普通女子进了他家,恐怕会被弄疯。
他非女子良配。
幸好肖晖对滢滢无意,滢滢也没有死心眼地认定对方,王瑾松了口气。
“谁在哪里?暗处偷听实非君子所为,还请阁下自行出来。”
偷听者敛息之术不精,肖晖早已发现周围有人,方才只是碍于崔滢在场,不好发作。
“实在抱歉,民妇被挤怕了,碰巧在此休息,并非有意偷听。”
王瑾尴尬地从暗处出来,
“没想到再次遇到世子。”
她坐的地方离他们说话之处,有一垂柳相隔,此处灯光稀少,很难被人发现。
“王姑娘?”肖晖诧异道,“不,现在应该叫王夫人。”
赏梅宴后他们再没见过,没想到再次相遇竟是这般场景。
她上元夜未和夫婿同游,独自在此吹风。除了夫婿在外,便只有夫妻不睦一个可能。
然而最近,并未听说子川外出。
他不揭破道:“若是夫人不介意,我也在此坐一会儿。”
说着他往后退出十多丈坐下。
他坐的地方是在垂柳另一边,为了避嫌,又特地离她远了一些。
赏梅宴那日,他对王瑾很有好感,起初他认为是喜欢,后来细细想来,却发现这是一种无关情爱的亲切感。
王家代嫁的事他已有所耳闻,他没料到王瑾看似恬淡的笑容背后,也有无尽心酸,甚至算得上与自己同病相怜。
若她与崔灏婚后幸福甜蜜,他会为她由衷地高兴。
如今她似是受了委屈,他虽难过却也无能为力。
此处人烟稀少,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此,他只能默默陪伴,保她平安,希望她能好受一点。
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中间相隔一棵垂柳,相距二十多丈,彼此没有言语。
夜渐深,月亮已经移到正南方,远处街市的人少了一半,喧哗声渐渐弱了下去。
吹了半夜冷风,王瑾心中郁结终于缓和不少,起身告辞道:“我该回去了。”
肖晖听她语气舒展,放下心来,当她经过他时笑道:“夫人,是否需要肖某送你回去?”
王瑾正要开口,一个清冷的男声突然响起:“崔某的夫人自会接回,不劳世子费心。”
崔灏从前方转角处出来,明明手中有灯,却带着比江风更凛冽的冷意。
肖晖暗暗叫苦,自己只是随口一问,若是因此加深夫妇嫌隙,倒成了罪过。
现在无论他怎么说,都有越描越黑之嫌。
他希望王瑾解释几句,或是对崔灏撒个娇缓和过去。
不想王瑾似是对崔灏的情绪毫无所觉,神色如常向他告别,再同崔灏一起离开。
他心中懊恼片刻又释然,罢了,人家小夫妻的事,他瞎操心做什么?
告别了肖晖,王瑾不远不近跟在崔灏身后往回走,与他保持着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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