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明玉堂的第五楼也同样铺了深红的地毯。那红色太深,以至于晓山青在没有踏上五楼时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不对。但在迈出第一步后,那无法形容的糟糕触感顺着脚底传了上来时,她实在是有些后悔了。
她忘了她没穿鞋。
绵软的地毯吸满了血液,踩上去仿佛陷入了一团粘腻的湿泥,落脚时甚至能感觉到地毯微微下陷,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咕叽”声音。
……这样大的出血量。
晓山青借着昏暗的光线往四周快速扫了一眼。果然在脚边上找到了一具被割喉的尸体。他的脖颈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着,血液从他颈部的伤口喷射出来,溅落在了对面的朱漆柱子上,地面上一片红得发黑的血迹还在慢慢地扩散。
一个。她在心里默数。
她脚步停也不停地顺着长廊向前窜去,掠过一个又一个房间。来不及推开一间间查看,只能走马观花般从开着的门窗里望一眼。这样连看了五六个,她慢慢蹙起了眉头。
这里的布置不像三、四楼那样,没有若遮若掩的纱帘、帷幔,连屏风格挡都少见,反而更像二楼。虽然同样也是个“回”字形的结构,但它比二楼更单调。既无名家字画点缀,也无应时的花草盆栽添雅意,只有光秃秃的一列房间从走廊这头到那头——这天下明玉堂的五楼,竟然普通得像个客栈。
晓山青这一路疾冲过去,也不是所有路过的房间都门户洞开,但无一例外的是,敞开的门扉附近,或是窗台之上,总横卧着一具尸身,血还在滴答滴答地往下躺,人看起来也还没凉透。从那个横在楼梯口的“一”开始,“二”是被扭断了脖子,“三”“四”七窍流血不止,“五”面色乌黑,不知中了什么毒,“六”“七”“八”叠在一处,看地上喷溅的血,应当与那个倒霉的“一”是一个死法……
就这样一路数过来,这一层楼少说也已死了十余个了人。各有各得死法,但都毙命极快。看上去像是这群人各自呆在自己的房间,听到门外有异动,一一出门查看,然而一开门就措不及防撞到了那人手里,成了一抹黄泉下的亡魂。
这简直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屠杀者占了一个先机,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用诡谲的法子结束了战斗,杀戮开始几乎等于杀戮结束。那时候她应当已在四楼了,但足够厚的地毯吞掉了声音,熏香掩住了血腥味,最后嘈杂的人声与乐声盖住了一切,创造出了一段歌舞升平的假象。
晓山青拽着谢歧顺着记忆里二楼的布局狂奔,越发确信自己心中所想。
沈彦辞与她讲四楼以上不过是住人的地方也许并不是在唬她。这客栈一样的布置,不是住人的地方是什么?不过住在其中的应当不是把自己卖进楼里的姑娘们,而是天下明玉堂真正的根基。
天下明玉堂什么都有,什么都卖,所以它不可能没有“打手”。偏偏就是有这样一群昼伏夜出,因此作息刚好与天底下所有的花楼洽合的“打手”,他们完全不用担心会被三楼与四楼彻夜的喧嚣打搅,因为深夜时他们本就不在这幢楼里!而在天下明玉堂闭门歇业的白日里,才是他们真正休息的时间!
——这样的话,或许叫他们“杀手”,是不是会更合适一点?
晓山青目光一闪。
在她所认识的人里,只有两种人喜欢穿黑衣。
一种是谢歧这般内心阴暗得像见不了光的老鼠的,一种是干习惯了见不得人的事的——为陆家办事的宋寅,在她阿娘手下的枕流漱石,还有他们两个的师傅,以及现在她身后这批天下明玉堂豢养的、用来赚消息取人头的“杀手”。巧了,这所有人与她认识的方式只有一个,那就是“不打不相识”。
呵呵。她刚刚还觉得那个“一”倒霉,现在她觉得自己更倒霉。而所有倒霉的根源变成了一个只知道跟着她跑的傻子,要不是实在没空停下来,她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转头去扇谢歧一个耳光——谁知道他今天晚上到底为什么会带着他的蝴蝶出现在这里???
奔跑,用赤翅蛊拖住了三个。拐弯,用袖中的暗器拖住了剩下两个。再拐弯,继续奔跑。身后被甩开的脚步声又靠近了,不止身后,前方回廊转角也传来了脚步声。
这是个“回”字形结构!她身后有人在追,前方也自然会有人堵她!
晓山青不得不刹住脚步。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她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墙壁,紧闭的房门,最近的“无主”的屋子在身后,但此刻也回不去了——简直是无处可逃了。
她扶着身边最近的那扇房门,手上用力。
要赌吗?赌这扇门后不是死路。只要这间屋子里有一扇向外的窗户,她就能带着谢歧破窗而出!
赌吗?赌吗?赌吗?
命运在摇晃祂的骰子,哗啦,哗啦。晓山青已经听到那声响了。
祂的嘲笑声隐隐地回荡在上空——你看,你看!你狂妄地想着改变命运的预言并因此拒绝相信命运,而祂不过稍稍出手,让你站在这样一个小小的岔路口前,你竟然又祈祷着想要被祂青睐吗?
赌吗?赌吗?赌吗?
就在这生死一线,即将与前后追兵打个照面的刹那,晓山青猛地一拉谢歧,同时抬腿——然后差点跌摔了一个踉跄。
她不是没有踹动门,而是没拉动人。
晓山青向后仰倒,腰间却被一双手托住了。
她愕然地看向手的主人。
那个木愣愣的、只会亦步亦趋跟着她的谢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晓山青熟悉的谢歧。
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背后的墙壁向内凹陷、旋转,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黑黢黢的洞口。谢歧歪着头朝她无声地笑了笑,然后揽着她的腰,与她一起向后跌进了暗门后无边的黑暗里。
又一声轻微的机括声响起。墙壁合拢,走廊变得空荡荡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
两队脸色难看的黑衣人在一扇被踹开的门板前相遇,又齐刷刷地一起看向了门里的房间。
这间屋子不大,里面一应物什一览无余。床上床下无人,桌下无人,柜中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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