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伙走得快,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

林姻杵床上想半天,忽发觉肚里暖和和的,浑身也有了力气,果然好药就是好药,她心思一动,跳下床披上外衣,走了出去。

一月如钩,繁星满天,迎面的风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姻拢紧被风吹动的衣衫,踏入浓浓夜色里。

厨房里,一盏烛火燃着,满屋光晕。

陆衡一定在那。

林姻走过去,抬轻脚步迈上台阶,伸头瞧里面无人,但锅里还冒着热气。

她掀开锅盖看了看,这一看非同小可,里头竟是一锅绿!豆!汤!

火上眉头。

林姻重重撂下锅盖,怒气冲冲杀向陆衡房间。

在外“嘭嘭”敲门,大声喊道:“陆公……陆骗子,出来!”

声音惊动树上歇息的鸟儿,扑腾着翅膀叽叽喳喳叫着。

陆衡开了门,微挑眉梢看着她,眼底似有暗火撩动。

林姻气呼呼开口,“那根本不是药,是绿豆汤,你就是个骗子。”

尾音咬得极重。

被拆穿,陆衡一点都不慌,反抱着胳膊,好整以暇道:“谁说绿豆不是中药?”

林姻瞪眼,“你骗三岁小孩子呢?绿豆怎么可能是中药,它是用来熬粥的。”

“你这个骗子。”她又强调了一遍。

陆衡轻笑了声,“你等着,我拿给你看。”

他慢悠悠拿起桌上一本泛黄的书,指节分明的手翻了翻,扬着下巴递到林姻跟前,指着念道:“绿豆肉平皮寒,解金石、砒霜、草木一切诸毒,宜连皮生研水服……”

林姻睁圆了眼睛,一把扯过来看,一看书名《本草纲目》,傻眼了。

“这是假的!”

须臾,她抬起眼眸,脸颊憋得通红。

陆衡见了,扯扯嘴角,“我没那么无聊找假书骗你。”

林姻把脑袋歪向一边,哼道:“谁知道呢?”

转眸又道:“不过就算是真的,你还是骗子,你犯了敲诈罪。”

“敲诈?”陆衡眉心一跳。

林姻叉腰,“一锅绿豆汤,你好意思收我五十两银子,黑心商贩不带你这么黑的,你太黑了!”

陆衡勾唇,“那是长白山的绿豆好嘛!长在百年人参旁边,吸收天地日月精华长大,一般都是给皇帝吃的。至于你,我还是看在李梁成面上才便宜你的。”

说着,伸出手要钱。

林姻:“!!!”

“我没钱。”

她朝他吼。

陆衡摸了摸耳朵,挤眉道:“嗓门这么大,可见我那长白山的绿豆功效着实好,一碗就让你活蹦乱跳的。”

林姻拳头捏得吱吱响。

“你怎么不去抢??那绿豆最多值五钱银子。”

十钱银子等于一两银子。

陆衡声音陡然拔高,“才五钱?”

林姻气得胸膛一鼓一鼓的,咬牙道:“就五钱,否则,你把我卖了,看值不值五十两?”

林姻跑回屋,称出五钱银子扔他手心里。

“五钱,我还给你多了。”

陆衡盯着手心里那点可怜的碎银,气笑了,“林白果,你这砍价的功夫,倒是比你吐的功夫见长。”

“你!”林姻被他戳中痛处,脸瞬间涨红,可偏偏无力反驳,只能跺脚道,“反正药钱两清,我们互不相欠!”

“互不相欠?”陆衡慢条斯理地将银子揣进怀里,眼皮一掀,“算了,你还不了,我找李梁成要。”

林姻没想到他竟如此无赖,睁大了眼睛,“你、你怎么可以——”

“我怎么不可以?”

陆衡向前逼近一步,身影笼罩下来,眼底那点暗火跳得更明显了些,“他是你未婚夫,替你还钱天经地义。”

他靠得太近,身上那股清冽的皂角气钻入鼻尖,林姻心头一跳,下意识后退,气势莫名矮了半截,“可、可他是你好兄弟!”

“好兄弟更应该明算账。放心,他家钱都放在地窖发霉了,用不着你心疼。而且你还只是未婚妻……自封的,未来能不能过门还不一定。”

这话真是戳人脊梁骨了,林姻柳眉倒竖,“那你还是把我卖了。”

“你认真的?”

林姻错开他的视线,鼓着气呼呼的脸颊不吭声。

不说话便是默认了。

陆衡摸着下巴,上下打量她,“那我得评估一下,你细皮嫩肉的,不会做饭洗衣,还脾气大,最多值五两。”

“五两?”

陆衡唇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不过呢,林姑娘会读书、能识字,再加五两,总共十两。”

林姻惊得说不出话,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她算是看明白了,这人就是个黑心贩子,她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

真是老狐狸,太会伪装了!

林姻狠狠瞪了他一眼,嚷道:“你是个坏人!”

转头就走。

“这就走了?”陆衡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身后传来,“林姑娘,你考虑一下,不然再加五两?”

回答他的是林姻“砰”地一声关门声。

在夜间,格外摄人心魂。

注视她消失的地方良久,陆衡才收回目光,重新掏出那五钱银子,嘴角微微扬起,“还真是……傻!”

他弯腰开抽屉,准备将银子扔进去的刹那,动作却顿住了。

拈了拈那小块碎银,他眼眸一转,反手合上抽屉,转而寻了只空荷包,将银子收了进去,低低叹道:“李梁成,你还真招人嫉妒!”

正在国公府吃晚宴的李梁成冷不丁打个喷嚏。

他低头揉了揉鼻头。

对面坐着的三公子陆泰见着了,劝道:“夜间天冷,李大哥去添件衣服吧?”

李梁成抬眸,摆了摆手,不在意道:“无妨,大概是酒喝多了。”

他脸颊发烫,用手拍了拍脸,倏尔让人拿沾水的帕子来,擦了擦,方才舒服。

旁边的陆嵩给他斟酒,李梁成伸手挡住酒盏,低低道:“酒勾了。”

即喝好了。

“勾什么勾?”

陆嵩微挑眉头,戏谑道:“你才喝几盏,怎么连我那废物大哥都不如?”

好兄弟之间最受不得的就是比较,比家世,比功名,比女人,比酒量……

一切皆可比。

不得不说,陆嵩是知道怎么刺激李梁成的。

李梁成受了他的刺激,当下脸颊一热,那手顷刻间就软了,像踢掉骨头的爪子,软绵无力。

陆嵩只轻轻一挥,就把李梁成的手推到一边,斜着酒壶满斟一大盏。

“表哥,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酒盏轻碰,琥珀色的液体荡漾,李梁成眼眸一暗,中午时分,被陆衡泼酒的狼狈感顿涌心头。

他不由攥紧了拳头,从牙缝里挤出浓浓的恨意,“贱人……”

也许是醉了,也许是恨极了,就这么轻而易举给说出来。

陆嵩离得近,耳朵一动,为那两个字,眯着眼明知故问道:“表哥骂谁?”

李梁成抬起烫红的脸,眼里闪着阴霾,“你想的是谁,就是谁。”

抬手猛地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陆嵩喜上眉梢,竖起大拇指赞道:“表哥好酒量!”

李梁成冷哼了一声,抬起衣袖擦擦嘴,嗤道:“少来。”

“自然自然了,表哥酒量好,自然无需什么乌龟王八都来比。”

说着又给斟上一盏,俩人碰了下,又一口饮尽。

连喝三盏。

李梁成放下酒盏,一面拿手揉着太阳穴,一面朝陆嵩摆手,“不喝了,头晕。”

陆嵩哪能放过他,继续劝,“没事,再喝点,你整日和陆衡在一起,都冷落了自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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